卷三·滦阳消夏录三(9 / 10)

阅微草堂笔记 笔记小说 15166 字 4个月前

关重大,又无确据,作何行止?驱出境者太不及。倘转徙别地,或酿事端,云曾在乌鲁木齐久住,谁职其咎?形迹可疑人,关隘例当盘诘搜检,验有实证,则当付所司;验无实证,则具牒递回原籍,使勿惑民,不亦善乎。”余二人皆服公之论。

庄学士本淳,少随父书石先生泊舟江岸。夜失足落江中,舟人弗知也。漂荡间,闻人语曰:“可救起福建学院,此有关系,勿草草。”不觉已还挂本舟舵尾上,呼救得免。后果督福建学政。赴任时,举是事语余曰:“吾其不返乎?”余以立命之说勉之。竟卒于官。又其兄方耕少宗伯,雍正庚戌在京邸,遇地震,压于小弄中。适两墙对圮,相拄如人字帐形。坐其中一昼夜,乃得掘出,岂非死生有命乎!

何励庵先生言:十三四时,随父罢官还京师。人多舟狭,遂布席于巨箱上寝。夜分,觉有一掌扪之,其冷如冰,餍良久乃醒。后夜夜皆然,谓是神虚,服药亦无效。至登陆乃已。后知箱乃其仆物。仆母卒于官署,厝郊外,临行阴焚其柩,而以衣包骨匿箱中。当由人眠其上,魂不得安,故作是变怪也。然则旅魂随骨返,信有之矣。

励庵先生又云:有友聂姓,往西山深处上墓返。天寒日短,翳然已暮,畏有虎患,竭蹶力行,望见破庙在山腹,急奔入。时已曛黑,闻墙隅人语曰:“此非人境,檀越可速去。”心知是僧,问:“师何在此ウ坐?”曰:“佛家无诳语。身实缢鬼,在此待替。”聂毛骨悚栗,既而曰:“与死于虎,无宁死于鬼。吾与师共宿矣。”鬼曰:“不去亦可。但幽明异路,君不胜阴气之侵,我不胜阳气之烁,均刺促不安耳。各占一隅,毋相近可也。”聂遥问待替之故。鬼曰:“上帝好生,不欲人自戕其命。如忠臣尽节,烈妇完贞,是虽横夭,与正命无异,不必待替。其情迫势穷,更无求生之路者,闵其事非得已,亦付转轮,仍核计生平,依善恶受报,亦不必待替。倘有一线可生,或小忿不忍,或借以累人,逞其戾气,率尔投缳,则大拂天地生物之心,故必使待替以示罚。所以幽囚沉滞,动至百年也。”问:“不有诱人相替者乎?”鬼曰:吾不忍也。凡人就缢,为节义死者,魂自顶上升,其死速。为忿嫉死者,魂自心下降,其死迟。未绝之顷,百脉倒涌,肌肤皆寸寸欲裂,痛如脔割;胸膈肠胃中如烈焰燔烧,不可忍受。如是十许刻,形神乃离。思是楚毒,见缢者方阻之速返,肯相诱乎?”聂曰:“师存是念,自必生天。”鬼曰:“是不敢望,惟一意念佛,冀忏悔耳。”俄天欲曙,问之不言,谛视亦无所见。后聂每上墓,必携饮食纸钱祭之,辄有旋风绕左右。一岁,旋风不至,意其一念之善,已解脱鬼趣矣。

王半仙尝访其狐友,狐迎笑曰:“君昨夜梦至范住家,欢娱乃尔。”范住者,邑之名妓也。王回忆实有是梦,问何以知。曰:“人秉阳气以生,阳气上升,恒发越于顶。睡则神聚于心,灵光与阳气相映,如镜取影。梦生于心,其影皆现于阳气中,往来生灭,倏忽变形一二寸小人,如画图,如戏剧,如虫之蠕动。即不可告人之事,亦百态毕露,鬼神皆得而见之,狐之通灵者亦得见之,但不闻其语耳。昨偶过君家,是以见君之梦。”又曰:“心之善恶,亦现于阳气中。生一善念,则气中一线如烈焰;生一恶心,则气中一线如浓烟。浓烟幂首,尚有一线之光,是畜生道中人。并一线之光而无之,是泥犁狱中人矣。王问:“恶人浓烟幂首,其梦影何由复见?”曰:“人心本善,恶念蔽之。睡时一念不生,则此心还其本体,阳气仍自光明。即其初醒时,念尚未起,光明亦尚在。念渐起,则渐昏。念全起,则全昏矣。君不读书,试向秀才问之,孟子所谓夜气。即此是也。”王悚然曰:“鬼神鉴察,乃及于梦寐之中。”

雷出于地,向于福建白鹤岭上见之。岭高五十里,阴雨时俯视,浓云仅及山半,有气一缕,自云中涌出,直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