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卷 贾娉娉再生缔前盟(6 / 9)

有指腹为婚之约,愿以今日之事始终如一,偕老百年,毋使妾异日为章台之柳,则万幸矣。倘不如愿,当坠楼赴水以死,断不违背盟言也。”魏郎道:“今日之事,死生以之,不必过虑。”遂于枕上口占《唐多令》一阕以赠道:

深院锁幽芳。三星照洞房。蓦然间,得效鸾凰。

烛下诉情犹末了,开绣帐,解衣裳。新柳未舒黄,枝柔那耐霜?耳畔低声频付嘱,偕老事,好商量。

小姐亦依韵酬一阕道:

少小惜红芳,文君在绣房。幸相如赋就求凰。此夕偶谐云雨事,桃浪起,湿衣裳。从此退蜂黄,芙蓉愁见霜。海誓山盟休忘却,两下里,细思量。

从此往来频数,无夕不欢。只有朱樱未曾到手,魏郎恐怕漏泄了这段春光,也把他摸上了。从此三人同心,只瞒得老夫人。况且老夫人老眼昏花,十分照料不着,更兼日在佛阁之内诵经念佛,落得这一双两好,且自快心乐意。

不期光阴易过,夏暑将残,萧夫人及二兄书来催回乡试,彼此好生伤叹。魏郎道:“我要这‘功名’二字何用?”小姐道:“‘功名’二字,亦不可少,倘你去得了驷马高车而来,我母亲势利,或者将奴家嫁你,亦未可知。”次日夫人备酒筵饯行,小姐亦在座上。晚间待夫人睡熟,走出来与魏郎送别。

好生凄楚,絮絮叨叨,泪珠满脸。魏郎再三慰安道:“切勿悲啼,好自保重。”小姐道:“兄途中谨慎,早早到家,有便再来,勿为长往。妾丑陋之身,乃兄之身也,幸念旧盟。”说罢而别。次日遂叫春鸿送出青苎丝履一双、绫袜一緉为赠,并书一封道:

薄命妾娉再拜寓言兄前:娉薄命,不得奉侍左右为久计。今马首欲东,无可相赆,手制粗鞋一双、绫袜一緉,聊表微意。庶履步所至,犹妾之在足下也。悠悠心事,书不尽言。伏褚缄词,涕泪交下。不具。

魏郎览毕,坠泪而已,遂锁于书笈之中。一边收拾起身,把日前窗上所题诗句尽数涂抹。一路回去,凡道中风晨月夕,水色山光,触目伤心。

到家之日,已将入试之时,遂同二兄进场。他一心只思量着贾云华小姐,那里有心相去做什么文字,随手写去,平平常常,绝无一毫意味,恨不得写一篇“相思经”在内,有什么好文字做将出来?怎如自己极不得意文字,那试官偏生得意,昏了眼睛,歪了肚皮,横了笔管,只顾圈圈点点起来。

二兄用心敲打之文反落榜后。果是:

着意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魏鹏领了高荐,势利场中,贺客填门,没一个不称赞他文字之妙,说如此锦绣之文自然高中。魏鹏自己心上明白,暗暗付之一笑而已。同年相约上京会试,魏郎托病不赴,只思到杭州以践宿约,怎当得母亲、二兄不容,催逼起身,魏郎不得已恨恨而去。会场中也不过随手写去,做篇虚应故事之文。偏生虚应故事之文,瞎眼试官中意,又圈圈点点起来,说他文字稳稳当当,不犯忌讳,不伤筋动骨,是平正举业之文,竟中高第;廷试又在甲榜,擢应举翰林文字。

魏郎虽然得了清要之官,争奈一心想着云华,情愿补外官,遂改江浙儒学副提举,甚是得意。归到襄阳拜了母兄,径赴钱塘,需次待阙。首具袍笏拜夫人于堂,夫人叫儿子灵昭并小姐出来拜见,魏郎见了小姐,两目相视,悲喜交集,却又不敢多看。夫人对小姐道:“魏兄高第显官,人间盛事,汝即是妹,当以一杯致贺。”小姐遂酌酒相劝,极欢而罢。夫人道:“幸未到官,仍旧寓此可也。”这一句说话单单搔着了魏郎胸中之念,好生畅快。才到得一二日,又是朱樱、春鸿二人做线,引了魏郎直入洞房处再续前盟,终日鸾颠凤倒,连朱樱、春鸿二人一齐都弄得个畅哉。

一日,后园池中有并蒂荷花二朵,一红一白。夫人因有此瑞,遂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