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卷 陆五汉硬留合色鞋(9 / 11)

有时,邻里一定晓得。爷爷问邻里,便知奴家平昔为人了。”太守笑道:“杀了人,邻里尚不晓得,这等事,邻里如何晓得?此是明明你与奸夫往来,父母知觉了,故此半月前换你下边去睡,绝了奸夫的门路,他便忿忿杀了。不然,为甚换你在楼下去睡?”俗语道:“贼人心虚。”寿儿被太守句句道着心事,不觉面上一回红,一回白,口内如吃子一般,半个字也说不清洁。太守见他这个光景,一发是了,喝教左右拶起。那些皂隶飞奔上前,扯出寿儿手来,如玉相似,那禁得恁般苦楚。拶子才套得指头上,疼痛难忍,即忙招道:

“爷爷,有,有,有个奸夫。”太守道:“叫甚名字?”寿儿道:

“叫做张荩。”太守道:“他怎么样上你楼来?”寿儿道:“每夜等我爹妈睡着,他在楼下咳嗽为号,奴家把布接长,系一头在柱上垂下,他从布上攀引上楼。未到天明,即便下去。如此往来,约有半年。爹妈有些知觉,几次将奴盘问,被奴赖过。奴家嘱咐张荩,今后莫来,省得出丑,张荩应允而去。自此爹妈把奴换在楼下来睡,又将门户尽皆下锁。奴家也要隐恶扬善,情愿住在下边,与他断绝。只此便是实情。其爹妈被杀,委果不知情由。”太守见他招了,喝教放了拶子,起签差四个皂隶,速拿张荩来审。那四个皂隶,飞也似去了。这是:

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且说张荩自从与陆婆在酒店中别后,即到一个妓家住了三夜。回家知陆婆来寻过两遍,急去问信时,陆婆因儿子把话吓住,且又没了鞋子,假意说道:“鞋子是寿姐收了,教多多拜上。如今他父亲利害,门户紧急,无处可入。再过几时,父亲即要出去,约有半年方才回来。待他起身后,那时可放胆来会。”张荩只道是真话,不时探问消息。落后又见寿儿几遭,相对微笑。两下都是错认:寿儿认做夜间来的即是此人,故见了喜笑;张荩认做要调戏他上手,时常现在他眼前卖俏。

日复一日,并无确信。张荩渐渐忆想成病,在家服药调治。那日正在书房中闷坐,只见家人来说,有四个公差在外面,问大爷什么说话。张荩见说,吃了一惊,想道:“除非妓弟家什么事故。”不免出厅相见,问其来意。公差答道:“想是为什么钱粮里役事情,到彼自知。”张荩便放下了心,讨件衣服换了,又打发些钱钞,随着皂隶府中而来。后面许多家人跟着。

一路有人传说:“潘寿儿同奸夫杀了爹妈。”张荩听了,甚是惊骇,心下想道:“这丫头弄出恁样事来?早是我不曾与他成就,原来也是个不成才的烂货!险些把我也缠在是非之中。”

不一时,来到公厅。太守举目观看张荩。却是个标致少年,不像个杀人凶徒,心下有些疑惑,乃问道:“张荩,你如何奸骗了潘用女儿,又将他夫妻杀死?”那张荩乃风流子弟,只晓得三瓦两舍,行奸卖俏,是他的本等,何曾看见官府的威严。一拿到时,已是胆战心惊,如今听说把潘寿儿杀人的事,坐在他身上,就是青天里打下一个霹雳,吓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挣了半日,方才道:“小人与潘寿儿虽然有意,却未曾成奸。莫说杀他父母,就是楼上,从不曾到。”太守喝道:

“潘寿儿已招与你通奸半年,如何尚敢抵赖?”张荩对潘寿儿道:“我何尝与你成奸,却来害我?”起初潘寿儿还道不是张荩所杀,这时见他不认奸情,连杀人事倒疑心是真了,一口咬住,哭哭啼啼。张荩分辨不清,太守喝教:“夹起来!”只听得两旁皂隶,一声吆喝,蜂拥上前,扯脚拽腿。可怜张荩从小在绫罗堆里滚大的,就捱着线结,也还过不去,如何受得这等刑罚?夹棍刚套上脚,就杀猪般喊叫,连连叩头道:

“小人愿招。”太守教放了夹棍,快写供状上来。张荩只是啼哭道:“我并不知情,却教我写甚么来?”又向潘寿儿说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