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卷 勘皮靴单证二郎神(8 / 10)

师检看过了,便道:“此事须太师爷自家主裁,却不干外人之事。”

太师连声道:“怪哉!怪哉!”太尉道:“此系紧要公务,休得见怪下官。”太师道:“不是怪你,却是怪这只靴来历不明。”

太尉道:“簿上明写着府中张干办定做,并非谎言。”太师道:

“此靴虽是张千定造,交纳过了,与他无涉。说起来,我府中冠服衣靴履袜等件,各自派一个养娘分掌。或是府中处制造的,或是往来馈送,一出一入的,一一开载明白,逐月缴清报数,并不紊乱。待我吊查底簿,便见明白。”即便着人去查那一个管靴的养娘,唤他出来。当下将养娘唤至,手中执着一本簿子。太师问道:“这是我府中的靴儿,如何得到他人手中?即便查来。”当下养娘逐一查检,看得这靴是去年三月中,自着人制造的,到府不多几时,却有一个门生,叫做杨时,便是龟山先生,与太师极相厚的,升了近京一个知县,前来拜别。因他是道学先生,衣敝履穿,不甚齐整。太师命取圆领一袭、银带一围、京靴一双、川扇四柄,送他作嗄程。这靴正是太师送与杨知县的。果然前件开写明白。太师即便与太尉、大尹看了。二人谢罪道:“恁地又不干太师府中之事!适间言语冲撞,只因公事相逼,万望太师海涵!”太师笑道:

“这是你们分内的事,职守当然,也怪你不得。只是杨龟山如何肯恁地做作?其中还有缘故。如今他任所去此不远,我潜地唤他来问个分晓。你二人且去,休说与人知道。”二人领命,作别回府不提。

太师即差干办火速去取杨知县来。往返两日,便到京中,到太师跟前。茶汤已毕,太师道:“知县为民父母,却恁地这般做作!这是弥天之罪。”将上项事一一说过。杨知县欠身禀道:“师相在上。某去年承师相厚恩,未及出京,在邸中忽患眼痛。左右传说,此间有个清源庙道二郎神,极是肸蚃有灵,便许下愿心,待眼痛痊安,即往拈香答礼。后来好了,到庙中烧香。却见二郎神冠服件件齐整,只脚下乌靴绽了,不甚相称,下官即将这靴舍与二郎神供养去讫。只此是真实语。知县生平不欺暗室,既读孔孟之书,怎敢行盗跖之事。望太师详察。”太师从来晓得杨龟山是个大儒,怎肯胡作。听了这篇言语,便道:“我也晓得你的名声。只是要你来时问个根由,他们才肯心服。”管待酒食,作别了知县自去,吩咐休对外人泄漏。知县作别自去。正是:

日前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

太师便请过杨太尉、滕大尹过来,说开就里,便道:“恁地又不干杨知县事,还着开封府用心搜捉便了。”当下大尹做声不得,仍旧领了靴儿,作别回府,唤过王观察来吩咐道:

“始初有些影响,如今都成画饼。你还领这靴去,宽限五日,务要捉得贼人回话。”当下王观察领这差使,好生愁闷。便到使臣房里,对冉贵道:“你看我晦气!千好万好,全仗你跟究出任一郎来。既是太师府中事体,我只道官官相护,就了其事。却如何重新又要这个人来,却不道是生菜铺中没买他处!

我想起来,既是杨知县舍与二郎神,只怕真个是神道一时风流兴发,也不见得。怎生地讨个证据回复大尹?”冉贵道:

“观察不说,我也晓得不干任一郎事,也不干蔡太师、杨知县事。若说二郎神所为,还到庙前庙后,打探些风声出来。捉得着,观察休欢喜;捉不着,观察也休烦恼。”观察道:“说得是。”即便将靴儿与冉贵收下。冉贵却装了一条杂货担儿,手执着一个玲珑珰琅的东西,叫做个惊闺,一路摇着,径奔二郎神庙中来。歇了担儿,拈了香,低低祝告道:“神明鉴察,早早保佑冉贵捉了杨府做不是的,也替神道清了是非。”拜罢,连讨了三个签,都是上上大吉。冉贵谢了出门,挑上担儿,庙前庙后转了一遭,两只眼东观西望,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