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立契之后,一家交货,一家交银,各无翻悔。有翻悔者,罚契上加一。合同为照。
一样两纸,后边写了年月日,下写张乘运为头,一连把在坐客人十来个写去,褚中颖因自己执笔,写了落末,年月前边,空行中间,将两纸凑着,写了骑缝一行,两边各半,乃是“合同议约”四字,下写“客人文实,主人玛宝哈”,各押了花押,单上有名的,从后头写起,写到了张乘运道:“我们押字钱重些,这买卖才弄得成。” 主人笑道:“不敢轻,不敢轻。”写毕,主人进内,先将银一箱抬出来道:“我先交明白了佣钱,还有说话。”众人攒将拢来,主人开箱,却是五十两一包,共总二十包,整整一千两。双手交与张乘运道:“凭老客长收明,分与众位罢。”众人初然吃酒写合同时,大家撺哄鸟乱,心下还有些不信的意思,如今见他拿出精晃晃白银来做佣钱,方知是实。
文若虚恰像梦里醉里,话都说不出来,呆呆地看。张大扯他一把道:“这佣钱如何分散?也要文兄主张。”文若虚方说一句道:“且完了正事慢处。”只见主人笑嘻嘻的对文若虚说道:“有一事要与客长商议,价银现在里面阁儿上,都虽向来兑过的,一毫不少,只消请客长一两位进去,将一包过一过目,兑一兑为准,其余多不消兑得。却又一说,此银数不少,搬动也不是一时功夫。况且文客官是个单身,如何好将下船去?又要泛海回还,有许多不便处。”文若虚想了一想道:
“见教得极是。而今却待怎样?”主人道:“依着愚见,文客官目下回去未得,小弟此间有一个缎匹铺,有本三千两在内。其前后大小厅屋楼房,共百余间,也是个大所在,价值二千两,离此半里之地。愚见就把本店货物及房屋文契,作了五千两,尽行交与文客官,就留文客官在此住下了,做此生意。其银也做几遭搬了过去,不知不觉。日后文客官要回去,这里可以托心腹伙计看守,便可轻身往来。不然小店交出不难,文客官收贮却难也,愚意如此。”说了一遍,说得文若虚与张大跌足道:“果然是是客纲客纪,句句有理。”文若虚道:“我家里原无家小,况且家业已尽了,就带了许多银子回去,没处安顿。依了此说,我就在这里,立起个家园来,有何不可?此番造化,一缘一会,都是上天作成的,只索随缘做去便是。货物房产价钱,未必有五千,总是落得的。”便对主人说:“适间所言,诚是万全之算,小弟无不从命。”主人便领文若虚进去阁上看,又叫张褚二人:“一同来看看,其余列位不必了,请略坐一坐。”他四人进去了。众人不进去的,个个伸头缩颈,你三我四,说道:“有此异事!有此造化!早知这样,懊悔岛边泊船时节,也不去走走,或者还有宝贝,也未见得。”有的道:“这是天大的福气撞将来的,如何强得?”
正欣羡间,文若虚已同张褚二客出来了。众人都问:“进去如何了?”张大道:“里边高阁,是个上库放银两的所在,都是桶子存着。适间进去看了,十个大桶,每桶上千;又五个小匣,每个一千,共是四万五千,已将文兄的封皮记号封好了,只等交了货,就是文兄的了。”主人出来道:“房屋文书缎匹账目,俱已在此,凑足五万之数了。且到船上取货去。”
一拥都到海船来。
文若虚于路对众人说:“船上人多,切勿明言!小弟自有厚报。”众人也只怕船上人知道,要分了佣钱去,各各心照。
文若虚到了船上,先向龟壳中,把自己包裹被囊取出了,手摸一摸壳口里,暗道:“侥幸,侥幸。”主人便叫店内后生二人来抬此壳,吩咐道:“好生抬进去,不要放在外边。”船上人见抬了此壳去,便道:“这个滞货,也脱手了。不知卖了多少?”文若虚只不做声,一手提了包裹,往岸上就走。这起初同上来的几个,又赶到岸上,将龟壳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一遍,又向壳内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