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柳春荫百磨存气骨(6 / 13)

了,一不做,二不休,昨日闻得南庄上瘟疫盛行,做田的男妇不知死了多少。家人没一个敢去看看。大哥明日见母亲,可瞒起此情,只说南庄租米久不交纳,可叫三弟去催催。他若去,落了瘟疫,纵不死,也要害一场病!”商春茂道:“有理,有理,我明日就与母亲去说。”

次日,果然来见商夫人说道:“南庄租粮久不来交纳,孩儿欲自去催讨,馆中又离身不得,欲叫二弟春芳去,又怕他不的当,倒是三弟做事老成,母亲可叫春荫替孩儿去走一遭,免得只管拖欠下。”商夫人道“你三兄弟果是老成,等我叫他去。”因又叫商春荫来吩咐道:“南庄粮租久不来交,你可去催讨一遍。”商春荫不敢违拗,只得应喏而出。要带两个家人跟去,家人们都知南庄瘟疫盛行,便你推我辞,没一个肯去。

商春茂恐怕露了风声,便坐名叫个不知事的蠢家人跟去。商春荫毫不知觉,竟坐了一只小船,摇到南庄中门口,天色已晚。上了岸,那蠢家人领着,步行到庄上来。只见庄门半开,并无一人,商春荫只得挨身走将进去。到了庄内堂上,也不见一人。此时天已昏黑,又无灯火,商春荫看了,惊讶道:

“庄里人都到那里去了?”遂同蠢家人走到后堂来叫唤。蠢家人叫唤了半晌,方见影影的一个人,慢腾腾的走来。蠢家人因问道:“你们躲在里面做甚么?府里三相公来了,半晌怎不见一人?”那管庄人低低说道:“我一庄人俱害时疫,七死八活,那有一个好的?我正在昏沉之际,亏你们叫,方才爬得起来。”商春荫听了道:“既是这等,你且不要走动!”因叫蠢家人道:“你可自去点起灯来。”蠢家人正寻到灶前去吹火,只见各房许多男妇,俱渐渐爬起来,蠢家人方才没寻火处,亏一个妇人取了火刀、火石递与,蠢家人敲出火来,点上灯,移到堂中来照。商春荫因问庄人道:“你们病害几时了?”管庄人道:“每日被疫鬼魔弄,连人事都不知道,那里晓得害了几时?”商春荫道:“你既不省人事,为何又能爬将起来?”管庄人道:“我正在昏沉之际,影影听得有些鬼说道:‘不好了,有大贵人来了,我们存身不得了!’忽被你们叫唤,那些鬼一时踪迹全无,我所以才爬得起来。这一会,病都好了,他说大贵人,想就是三相公了。”正说不了,只见许多男妇都已走到堂中,来见三相公,商春荫问他如何得能起来,众庄人都是一般说话。商春荫暗暗寻思道:“苍天,苍天!我商春荫既是大贵人,如何连父母俱保全不得?”又自感叹了一回。庄内众人一时病好,都欢喜不过,忙收拾夜饭,请商春荫吃,吃完饭,就收拾内房请商春荫安寝。到次日,村中传知此事,便都来请商春荫去逐疫鬼,真是一贵能压百邪,说也奇怪,商春荫到各草堂,那些疫鬼便都散了,病人便都好了。故这家来请,那家来请,商春荫倒像一个行时的郎中,好不热闹。按下不提。

且说那老家人自奉商尚书之命,叫他看管三相公,故每日或早或晚,必到书房中来看视一遍。这日到书房来,不见了商春荫,心下着忙,问人方知到南庄去催租。他久知南庄瘟疫之事,着了一惊,忙来禀商夫人道:“南庄瘟疫盛行,缠染之人,十死八九,太太为何叫三相公去催租?”商夫人也着惊道:“我那里知道南庄瘟疫之事?都是大相公误我,你可快快备了轿马,去请他回来!”老家人不敢怠慢,速往南庄。将到村口,早有人传说,“村中疫鬼,亏三相公驱逐散了,合村人家病都好,如今要做戏酬谢他哩!”老家人闻知,方才放了心。到了庄上,见商春荫好端端的,果有驱鬼之事,知他后来定是个大贵之人,满心欢喜。因说太太赶来请他回去之意。

商春荫已闻知租粮皆完,只因病,尚未曾交纳,他就要回去。

争奈合村人感他驱鬼之德,要做戏请他,死不肯放,只得先打发家人回复商夫人,自家又迟了三五日,方才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