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拍即合选择抄近路,在深夜的草原上,辨别方向并非易事,哈日查盖也能凭着感觉行驶,幸好没有走错,平日里需要花费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愣是被压缩到了二十分钟。

镇医院不大,前后就两栋楼,分为门诊和住院部,两人按照指示牌,一路冲上四楼。

抢救室位于走廊东侧尽头,顾如意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前的夫妻二人。

镇医院里病人本就不多,这个时间点医生护士该下班的也都下班了,走廊里静得出奇,往地上掉跟针怕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遑论错杂慌乱的脚步声了。

可夫妻俩却仿若未闻。

走廊里灯光昏暗,抢救室上方的红色指示灯就显得更加压抑,攥得人心里生疼。

顾如意和哈日查盖对视一眼,深吸了几口气,尽可能平复好心情,这才悄声走过去。

哈斯珠拉坐在长椅上,垂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又考虑到这里是医院,所以她只能压抑自己的哭声。

而苏日娜的阿布,正蹲在抢救室门边,双手抱膝,目光紧盯大门,似是不想错过一分一毫。

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父亲,数十年如一日地用他宽厚的脊背撑起这个家,如今蹲在那里,看起来却是那样小小一个,发丝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斑驳,仿佛眨眼间便老了许多。

顾如意收回视线,不忍再看。

她侧身在哈斯珠拉旁边坐下,感觉嗓子眼里莫名发紧,轻声换了句:“婶子。”

哈斯珠拉闻声抬头,眼里尽是茫然之色,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经历了什么,已经从最初的焦急、慌乱无措,变成了现在的麻木、绝望。

她看向顾如意,又看一眼哈日查盖,半晌,吐出干巴巴地一句:“来了啊。”

“你先别着急。”顾如意握上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充满安抚性意味:“医生怎么说?”

哈斯珠拉一开口,眼泪就跟着往下掉:“医生...医生说,挺危险的,要是......”

后面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口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

顾如意连忙安慰,实则自己心里也在打鼓,明明苏日娜下午离开的时候表现得还那样无所谓。

又或者...其实那只是她装出来的表象。

顾如意不免想起当初哈日查盖对于“死”字有多忌讳,蒙古族信仰自然,天生豁达大度,苏日娜又是那样活泼爽朗的姑娘,让人很难相信她会做出自杀这种事情,尤其还是为了个渣男。

“这孩子......”哈斯珠拉慌乱无措地回握住她的手:“你说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们夫妻二人只知道女儿出了事,可具体缘由却并不清楚。

遥想早饭的时候,苏日娜还活蹦乱跳地跟他们说:“等会要去找照日格图庆祝三个月纪念日。”

哈斯珠拉不懂现在年轻人这些玩意,但看着女儿灿烂的笑容,就忍不住跟着笑。

直到一整天过去了,大地被黑暗笼罩,他们左等右等,终于听到马蹄声走近,结果出了门一看,只有一匹马,却不见马背上的人在哪里。

苏日娜的马与她一同长大,都说动物会通人性,或许是感知到了主人要出事,所以它才独自跑回来搬救兵。

一见到人,它立马掉头就跑,夫妻二人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拿上手电筒,立刻骑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