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干戈斧钺如林而起哉!然以儒教论之,是乃以德报怨,非以直报怨也。夫以德报怨,可论慈悲广大,孤高卓绝,过人万万矣。然夫子不取者,谓其不可通行于世也。吾儒之道,必欲其可通行。故曰中庸,又曰近人情。
绍兴辛巳,金主亮南侵,高宗下诏亲征。其词云:“惟天惟祖宗,既共扶于基运;有民有社稷,敢自逸于燕安!”又云:“岁星临于吴分,定成淝水之勋;斗士倍于晋师,可决韩原之胜。”洪容斋笔也。车驾次平江,亮授首,遂班师。次年壬年内禅,孝宗即位。锐意规恢,起张魏公督师。南轩以内机入奏,引见德寿宫,时卢仲贤使金,高宗问曾见仲贤否。对曰:“臣已见之。”又问卿父谓如何,莫便议和否。对曰:“臣尝谓金人必衰败,国家必隆兴。”上曰:“何如?”对曰:“太上皇帝仁孝之德,上格于天,又传位圣子,虽古唐虞无以过,而金人不道,篡夺相仍,无复君臣父子,不知天心国家乎?金人乎?臣有以知其然也。”上曰:“极是,今日金人诚衰乎?”对曰:“自亮送死之后,士马物故甚众,诸国背叛,人心怨离,金诚衰矣。”上曰:“自亮死,非特金人衰弱,吾国亦未免力弱。但仲贤等既回,何以应之?”对曰:“臣父职在边隅,战守是谨,此事看庙堂如何议,但愿审处而徐应之,无贻后悔。”上曰:“只是说与卿父,今日国家须更量度民力国力,早收拾取。闻契丹与金相攻,若契丹事成,他日自可收卞庄子刺虎之功。若金未有乱,且务恤民治军,待时而动可也。”高宗惩于变故,意不欲战,且闻金人议欲尊我为兄,故颇喜之。孝宗初年,规恢之志甚锐,而卒不得逞者,非特当时谋臣猛将凋丧略尽,财屈兵弱未可展布,亦以德寿圣志主于安静,不思违也。厥后蓄积稍羡,又尝有意用兵,祭酒芮国器奏曰:“陛下只是被数文腥钱使作,何不试打算了得几番犒赏。”上曰:“朕未知计也,待打算报卿。”后打算只了得十三番犒赏,于是用兵之意又寝。乃知南北分合,自有定数,虽英明之主,不能强也。
元次山避水于高原,糇粮不继,遂饿而死。陈后山为馆职,当侍祠郊丘,非重裘不能御寒,后山止有其一。其内子与赵挺之之内,亲姊妹也。乃为赵假一裘以衣之。后山问所从来,内以实告。后山曰:“汝岂不知我不着他衣裳耶!”却去之,止衣一裘,竟感寒疾而死。呜呼!二子可谓“志士不忘在沟壑”者矣。充二子之才识德望,曳丝乘车,食养贤之鼎,其谁曰不宜?然志节清亮,宁甘于饿死冻死,而不肯少枉其道,少失其身,此所以皓皓乎不可尚也。陆龟蒙《杞菊赋》曰:“我岂不知屠沽儿有酒食耶?”亦略有二子风味。扬子云曰:“古者高饿显,下禄隐。”杨诚斋曰:“李杜饥寒能几日,却教富贵不论年。”
《楞严经》曰:“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由是言之,今之释子,大半是释迦佛之罪人。文中子曰:“通也,受夫子罔极之恩。”《孟子》曰:“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由是言之,今儒者,大半是吾夫子之罪人。
岁将饥,小民餐必倍多。俗谚谓之作荒。此天地之气先馁也。开禧兵兴之先,江西草木秋冬生花,有山矾而生栀子花,桃树而生李实者,村落铁釜生金花或神佛像,此天地之气先乱也。冯此山为余言,谓其家尊厚斋之说。
唐子西诗云:“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苍藓盈阶,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随意读《周易》、《国风》、《左氏传》、《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