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给。成忠九岁始就学,未几,以贫故,仍从母兄耕。年十一,受佣邻里。居三年,主妇遇之酷,成忠慨然曰:“我以母故,忍此辱,丈夫宁饿死沟壑耶?”遂辞去,欲从乡人往上海。临行,无资斧,母指田中秋禾为抵,始成行。时海禁大开,帆船轮舶,
麕集沪渎。成忠自黎明至暮,棹扁舟往来浦江,就番舶贸有无。外人见其诚笃,乐与交易,故常获利独厚。同治元年,始设肆虹口,迎母就养。肆规綦微,然节饮食,忍嗜欲,与佣妇共操作,又能择人任事。越数年,肆业益扩充,乃推广分肆,遍通商各步。又在沪北汉镇创设缫丝、火柴诸厂,以兴工业。且养无数无业游民。既饶于资,自奉一若寒素,绝无豪侈气象,若构洋楼、集珍玩之类。言必信,行必果,交友必诚。与巨公大人言,
訚訚如也,绝无谄谀意。又好引重后辈,善体人情,各如其意之所欲,故人乐为用。性好施予,无倦容,无德色。客外虽久,戚倘有缓急,罔不佽助。待族人尤笃,捐金置祠田,建义庄,以赡贫乏。附以义塾、牛痘局,蒇事,则曰:“是吾母之志也。”凡里中善举,必力任其成。购大地沪北,立蒙学堂,教贫穷子弟,拨十万金充经费,又倡捐二万金建怀德堂。凡肆业中执事,身后或有孤苦无告者,必岁时存问,俾免饥寒。各省有水旱偏灾,必出巨资助振款。疆吏高其义,请于朝,屡邀宠赐。光绪己亥十月,在沪病笃。诏其子七人曰:“吾昔日受惠者,各号友竭诚助吾任事者,汝曹皆当厚待勿替,以继吾志。”卒年六十。先是,由国子监生加捐候选同知,赏戴花翎,荐升候选道,加二品顶戴。余谓王者驭贵驭富之权,操之自上,日渐陵夷,则不驯至一商贾之天下而不已,悲乎。然世之贤豪不能立功名、布德泽于苍生,若富而好行其德者,此犹其次耳。故司马迁曰:“无岩处奇士之行。而长贫贱,同好语仁义,亦足羞也。”云云。
蕙风曰:据余所闻,叶氏起家贩果蓏。其致富之由,无辜传殆犹有未尽。若如辜氏所云,则亦唯是勤奋敦笃,积累而底于成,无甚异闻奇节也。
骆文忠抚湖南,左文襄居幕府,言听计从,将吏惮而忌之。曾文忠严劾总兵樊燮,燮疑出自文襄主持,诉之京师,复构之督部。事竟上闻,几陷文襄于罪。赖南书房翰林郭嵩焘、大理寺卿潘祖荫斡旋之力,仅乃得免。其后曾文正力荐之,授太常卿,督兵浙江。初,文忠疏辩文襄无罪,奉有“劣幕把持”之谕,不逞者或署左门曰:“钦加劣幕衔帮办湖南巡抚左公馆。”及闽、浙敉平,文襄
骎骎大用,声誉日隆。昔之谤之者,群起而趋承恐后矣。
左文襄体貌魁梧,丰于肌,腋气颇重。某年述职入都,两宫召对,文襄陈奏西北军务情形及善后方略,缕析条分,为时过久。值庚伏景炎,兼衣冠束缚,汗出如沈,仅隔垂帘,殊蒸腾不可耐。语次,玉音谓:“左大臣殊劳苦,宜稍憩息。未尽之意,可告军机王大臣。”随命内监扶掖之。文襄不得已,退出,意极愤懑,谓身为大臣,乃不见容倾吐胸臆,而不知其别有所为也。
道光时,疆圻大吏犹知宏奖风流。有湖南广文某,博学工诗,撰《湘沅耆旧集》,文名藉甚,交流綦广。无名氏嘲之以诗曰:
藩司昨日拜区区,顷接中丞片纸书。
南省无如卑职者,东斋敢说宪纲乎。
一联春海传家宝,两字如山镇宅符。
惟有新来陶太守,揭开手本骂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