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试耍。才念得几句咒语,不知怎的这般灵验,一尊神道就来了,生得厉害怕人。我慌了,只得躲避东厕里,被那尊神道大呼大喝,东敲西击,寻人厮打,直到天晓方去。因吃了惊,故此一时睡去,乞老爷饶恕则个。”林澹然道:“还是你造化!若不往茅厕里躲避,这一铁锏打做肉泥。罢罢罢。也是前定之数,这本书就传与你,朝夕用心攻习,不可漏泄天机,异日求取功名,皆在此书之上。”杜伏威接了天书,公孙二人拜谢。以后逐日杜伏威求澹然指点传授,一步也不出门,昼夜习演天书、兵法变化之术。有余工夫,在后园里同薛举习学十八般武艺,杜伏威使一杆长枪,薛举使一枝方天画戟。数年间,两个武艺都已精熟。
杜伏威又早十六岁了,薛举年登十五。一日林澹然在禅堂里闲坐,正值早秋天气,金风初动,天色微凉。杜伏威、薛举二人闲立在檐下,林澹然唤二人近前道:“我向来教你们的武艺,未知二人谁勇谁怯。趁此清秋天气,你两个比较手段高下若何,以决前程。”杜伏威、薛举二人听了,心下欢喜,提着枪戟,敢勇争先。林澹然喝教:“住手。不是这样争斗,轮枪动戟,恐有伤损。”令道人取两株直细竹竿,竿梢上紧紧扎了旧布,上都蘸了湿石灰。二人各穿一件青布道袍,仅拿竹竿在手。澹然分忖道:“各要用心,道袍上如着灰点多者,即为输论。”两个笑嘻嘻地挺着竹竿,丢一个架子,分开脚步,各逞手段,一来一往,在园中斗了八九十个回合。林澹然喝令暂歇。两个斗到深处,那里肯住?两条竹竿,就如龙蛇飞舞。二人复斗四十余合,林澹然又喝教住手。两个收了枪法,林澹然唤近前看,杜伏威肩膊上着了两点,左腿上着了一点,薛举只右臂上着一点。林澹然笑道:“若论狡猾,薛举不如杜伏威;武艺精熟,杜伏威不如薛举。两个还要用心习学,不可懈怠。”杜伏威、薛举一同谢了。自此二人更加精进,每日操练武艺。又是月余,正当八月初旬,但见:
凉飚荐爽,井梧一叶飘零;溽暑退收,征雁数行嘹呖。闺中少妇忆征夫,砧声韵急;边塞戍军悲苦役,画角凄清。甫睹流萤穿户牖,又闻蟋蟀叫阶除。
杜伏威、薛举一日在庄外闲耍,听得人传说铁佛庵后庭桂花盛开。二人禀知林澹然,要去一看就回。澹然应允,二人欢喜无限,往铁佛庵来。进入后园,果然桂花开得十分茂盛,香闻数里。这花园有百余亩宽阔,傍墙左右,俱种桂花,约一二千株,深浅黄白相间,尽皆开放。园中游赏之人如蚁,俱席地而坐于桂花树下,酣歌畅饮,热闹得紧。昔贤僧仲殊有词为证:
花则一名,种分二色,嫩红妖白娇黄,正清秋佳景,雨霁风凉。郊墟十里飘兰麝,潇洒处旖旎非常。自然风韵开时,不许蝶乱蜂狂。把酒独揖蟾光,问花神何属,离兑中央。引骚人乘兴,广赋诗章。几多才子争攀折,嫦娥道三种清香:状元红是,黄为榜眼,白探花郎。
二人看玩半晌,徐步出庵,行至村口酒店中坐下,小酌数杯。店家搬过酒肴,两个正饮酒间,只听得店后人声喧闹,侧耳再听,却像一个少妇声音,闻得骂道:“你这老不死的猎狗,馕饭的歪货!阎罗天子偏没眼睛,不勾你这老怪物去,我好恨也!”又听得一个老妇人呜呜咽咽的哭。那妇人恨恨地骂不绝口,又一男子劝道:“我的娘,不要恁的淘气了,骂这老死坯打什么紧?反恼坏了你自家的身子,耐烦些罢了。”那妇人又发狠骂道:“冷枪戳心的忘八,长刀剁脑的乌龟,热油灌顶的杀才,要你劝我怎的!你的两只鸟眼又不瞎,好端端的一个孩子睡在桌上,教那老猪狗看守着,为何不用心任他跌下地来,跌了一个青疙瘩。我的肉呀,好疼也!若平安无事,只索罢休;我这块肉若有半点儿差池,剥你这老猪狗的皮!”一面骂着,一面将碗儿盏儿家伙,打得乒乓乒乓地响。这男子陪着冷笑道:“我的娘,好意劝你,岂知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