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的左畔,分明是玉格的名字了。这昼日三接,不消说是个承恩之意;我心里却卜得是他的名次,难道会名列第三不成?哪有个旗人,会点了探花之理?不是这头解法。”又参详了半日说:“呀!不妙了!莫非他改了三甲了罢!”说着,又自己摇摇头说:“益发不是,从没个前十名会改三甲的。况且他那策底子我看过的,若说有甚么毛病,那班读卷的老前辈,都是何等眼力,又怎的把他列到前十本去呢?”越想心里越不解。便收拾起来,回到上房,把这段话告诉太太和舅太太。舅太太说:“姑老爷,你不用尽着犹疑了!”因指着金、玉姐妹两个道:“前儿个我们娘儿三个说闲话,还提来着,我说:‘你们一家子,只管在外头,各人受一场颠险,回到家来,倒一天比一天顺当起来了。’她姐儿俩提起张亲家母去年的话来,还笑说:‘这底下还要抢头名状元,作八府巡按呢!’我说:‘你们俩不用笑,瞧起你们老爷、太太的居心行事,再碰上你们家的运,只怕我们这个少姑爷子,照鼓儿词上说的,竟会点个鼎甲,放了巡按,还定不得呢!’瞧瞧是应了我的话不是?”安老爷此刻一心正经,笑道:“这个怎的和那先圣《周易》讲得到一处?”
正说着,只见晋升忙忙的跑进来说:“回老爷,有位老爷要拜会老爷。”老爷便怪着他道:“到底是谁要拜会我?只这样一位秃头老爷,我晓得他是谁?你说话怎么忽然这等糊涂起来了?”晋升道:“这位老爷没来过,奴才不认得。奴才方才正在大门板凳上坐着,见这位老爷骑着匹马,老远的就飞跑了来。到门口下了马,便问奴才说:‘这里是安宅不是?’奴才回说:‘是。’奴才见他戴着个金顶子,便问:‘老爷找谁?’他说:‘你快请你们老太爷出来,我有话说。’奴才问:‘老爷,怎么称呼?要见主人,有甚么事?说明了,家人好回上去。’他说:‘你别管,只管回去罢!’说着,自己把马拴在树上,就一直跑进大门来了。奴才只得让到西书房去坐。他还说:‘请你们快出来,我还要赶进城去呢!’”安老爷听了,也心中诧异,不及换衣服,便忙忙的出去见那位老爷。安太太、舅太太、张太太一时听了,更摸不着门子。不放心,忙叫了个小子,跟着老爷出去打听。
那位老爷正坐在西书房炕上,跷着条腿儿,叼着根小烟袋儿,腰里拿下火链来,才要打火吃烟;见一掀帘子,进来了个清瘦老头儿,穿着身旧衣裳。他望着勾了勾头儿,便道:“一块坐着,不识贵姓啊?”安老爷答道:“我便姓安,恕我家居,轻易不到官场;在场的诸位相好,都不大认识了。足下何来?到舍下有何见教?”他这才知是安老爷,连忙放下烟袋,请了个安说:“原来就是老太爷!”慌得安老爷躬身拉起说:“素昧平生,怎么行这个礼,这等称谓?请问外头,怎么称呼?”他才说道:“笔帖式姓贺,名字叫喜升,不敢回老太爷,外头人都称笔帖式是喜贺老大,我们大人打发来了,叫道老太爷的大喜,说宅里的大爷中了探花了。”安老爷听他这话,说得离奇,疑信参半,忙问:“贵堂官是那位?”他才说:“包衣按班乌大人。笔帖式今日是堂上听事的班儿,我们大人把我叫到右门儿,亲口吩咐说:‘才在案儿上见前十本的卷子下来,看见大爷的卷子,本定的是第八名,主子的恩典,把名次升到第三,点了探花了。’差派笔帖式飞马来给老太爷送个喜信。还说:‘因为老太爷是我们大人的老师,算烦笔帖式辛苦一趟。’笔帖式抓了匹马就来了。方才笔帖式眼拙,没瞧出老太爷来,老太爷万一见着我们大人,还求美言两句。”说着,又请了个安。老太爷此时心里的乐,才叫个梦想不到,那里还计较这些小节。看了看那位喜贺大爷的年纪,才不过二十来岁,不好叫他大哥,又与他无统无属,不好称他贺老爷。便道:“老弟说那里话,着实受乏了;改日我再亲去奉拜,先叫我小子登门道乏去。”说着,让他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