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还有一层小龛。及至下了迎门龛门,才看见不是塑像,却是两尊牌位。安老爷道:“姑娘请过来,瞻仰瞻仰你这两尊佛。”姑娘过来仔细一看,只见上首那尊牌位,镌的字是“皇亲诰授振威大夫何府君神主”,下首那尊是“皇清诰封夫人何母尚太君神主”。姑娘这才恍然大悟,说道:“伯母你只说是请佛请佛,原来是给我父母立的神主;这却是侄儿梦想也不到此。”安老爷道:“从来说得好:‘在家敬父母,何用远烧香。’人生在世,除了父母是尊佛,那里再寻佛去。孝顺父母,不必求佛,上天自然默佑,不孝父母,天且不容,求佛岂能忏悔;况佛天一理,他又不是忍受贿赂的衙门,听情面的土司,凭你怎的巴结他,他怎肯忍心害理的违天行事。况且你的意思,找座庙原为近着父母,我如今把你令尊令堂,给你请到你家庙来,岂不早晚厮守;且喜你青云山的约法三章,我都不曾失信。”姑娘此时直感激得泪如雨下,无可再言。安老爷道:“且待我点过主,再请你安位。”姑娘又不懂点主是怎么样一桩事,只得“人太庙,每事问”。安老爷道:“你不见神牌上主字,那点还不曾点;神像便叫作开光,神牌便叫作点主。”安太太便拉着姑娘道:“你照旧跪在这里,看看点一点,你就磕一个头。”姑娘跪好,安老爷便盥手薰香,请了邓九公、褚一官二位襄点。早有家人预备下朱笔,蓝笔,鸡冠血,净水。邓家翁婿便从龛里请出那神主来。老爷先填了蓝,后填了朱。姑娘跪在那里,只记着磕头,也不及仔细去看。点完了照旧人龛。安老爷退下。姑娘站起来,安老爷便说道:“姑娘,这安位可是你自己的事了;但是他二位老人家,自然该双双升座,为是你一人断分不过来。况且令尊的神主,究竟不好你捧了人龛,这便是我从前和你讲过的女儿家父亲尊、母亲亲的话,如今也叫玉格替你代劳,你便捧了你令堂的那一位。”姑娘一听,心里说道:“敢则《三礼汇通》这部书,是他们家纂的,怎么越有礼呢?”只得唯唯答应。老爷看了公子一眼,公子便上前捧了何公的那一位,何姑娘捧了尚太君的那一位,绕过八仙桌子,分左右一齐捧到那座大龛的神床上双双安了位。你道可煞作怪?只安公子同何姑娘向上这一走,忽然从门外一阵风几,吹得那窗棂纸忒楞楞长鸣,连那神幔上挂的流苏也都飘飘飞舞,好象真个的有神灵进来一般。
一时大礼告成,早有众家人撒开那张八仙桌,去把供桌安好,随即献上了供品,点齐香烛。有例在前,无可再议,便是公子捧饭,姑娘进汤。供完,安老爷肃整威仪的献了两爵酒,退下来。便先让邓九公行礼。邓九公道:“不然,老弟今这回事,不是我外着你说,我究竟要算是在我们姑娘这头儿站着,自然尽老弟你和张老大你们两亲家。你二位较量起来,这桩事是你的一番心,你自然该先通个诚,告个祭。这之后才是我们。”说着,又回头问着何姑娘道:“姑娘,你想这话是怎么说不是?”姑娘连称很是。安老爷更不推让,便上前向檀香炉内炷了香,行过礼。姑娘便在下首跪拜。众人看那香烛时,只见灯展长眉,双花欲笑,烟绝宝篆,一缕轻飘,倒象含着一团的喜气。随后,安太太也行过了礼,便是张老夫妻。到了邓九公,便和他女儿女婿道:“我爷儿三个一齐磕罢。”他父女翁婿拜过,邓九公起来,又向安公子:“老贤侄,你夫妻也同拜了罢。也省得只管劳动你姐姐。”安老爷道:“给他叔父婶母磕头,岂不是该的?难道还要姑娘答拜不成?”姑娘笑道:“礼无不答,岂有我倒不磕头的礼呢?”张姑娘此时,早过去西边站了下首。邓九公道:“姑娘,既这等说,可得过上首去。怎么说呢?这里头有个说法,假如你二位老人家,在他们小两口儿磕头的时候,他二个还一揖,答两拜,也只好站上首,断没在下首的。”说着,褚大娘子早把姑娘拉着东边来站着。安公子一秉虔诚的上前炷了香,居中跪下,磕下头去。张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