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衣裳,行李也要作,临走我到底要把她前回和海马周三赌赛,她不受我那一万银,送她作个程仪,难道她还不受不成?”安老爷道:“那她可就不受定了。老兄,你岂不闻‘江山好改,秉性难移’?你切不可打量她从此就这等好说话儿;她那平生最怕受人恩的脾气,难道你没领教过?设或你定要尽心,她决然不受,那时彼此都难为情。依我说倒莫如”老爷说到这里掩住口,走到邓九公跟前,附耳低声说道:“九兄,必须如此如此,岂不大妙?”邓九公听了,乐得拍桌子打板凳的,连说有理;又说就照这样办了。老爷道:“九兄,切莫高声,此地只离一层纸窗,倘被她听见;慢说你这人情作不成,今日这一天的心力,可就都白费了。”邓九公伸了伸舌头,连忙住口。
二人正要进后边去,恰好随缘儿媳妇出来回说:“里边太太和姑娘,请老爷说话。”安老爷便同了邓九公进去。安太太道:“大姑娘方才说了半天,还是为玉格和他媳妇穿两身孝,她始终不愿意;她的意思,还要过了明日后日两天,大后日就一同动身。我说这话,你等我和你大爷商量,也得算计算计,这两天工夫,可走得及走不及?”姑娘接着说道:“我也没有甚么愿意不愿意,不过想着他二位穿了孝,参了灵,就算情理两尽了,究竟有伯父伯母在上头,况且又是行路,就这样上路,断乎使不得。不但他二位,便是我这奶公奶母丫鬟,现在既在伯父那里,一并也叫他们脱了孝上路为是。至于我这孝,虽说是脱不下来,这样跟了伯父伯母同行,究竟不便。纵说你二位老人家,不嫌忌讳,也得要我心安。再说我父亲的大事,那时候我只顾护了母亲,匆匆远避,便不曾接着日期守孝;此番到京,我却要补着,尽这点作儿女的心。那时日子也宽余了,伯父你给我找的那个庙,也该妥当了,我一释服,便去了我的脚跟大事,岂不大便!这样商量定了,过了明日后日两天,就可上路,也省得伯父上上下下,人马山集的在此久呆。这话伯父想来,再没个不依我的。”安老爷一听,这又是姑娘泛上小心眼儿来了。且自顺了她的性儿,我自有道理。便说道:“姑娘,这话很是。便是你大兄弟、大妹妹,我也不是叫他们穿多少日子的孝。到了你补着穿孝这层,也很行得,尽有这个样子,只是两日后,便要起身,却来不及。何以呢?我们方才在外头商量定了,你此番扶柩回京,旱路不方便,就是你也不得早晚相依。我明日便着人看船去,也有几天耽搁。我们这里,却依然明日伴宿,后日把灵暂且封起来,大家都搬到你师傅庄上去住。船一雇到,即刻起行,你那一路不要见外的这句话,便不枉说了。姑娘你道如何?”姑娘听了,料是此地山里,既不好一人久住,众人也没个长远在此相伴的理,便也没得说,点头俯允。邓九公见话说定规了,便道:“咱们这可没事了,太阳爷也待好压山儿了。二妹子和大奶奶,这里也住不下,莫如趁早向庄儿上去罢,明日再来;再等回子,这山里的道儿黑了,可不好走。”安太太还不曾答言,何玉凤姑娘早诧异起来,说道:“怎么今日都不住下吗?”原来姑娘自被安老爷一番言语之后,勾起她的儿女柔肠,早和那以前要杀就杀,要饶就饶,要聚便聚,要散便散的十三妹,迥不相同。听了声都要走,便有些意思意思的舍不得,眼圈儿一红,不差甚么,就象安公子在悦来老店的那番光景,要撇酥儿。褚大娘子笑道:“哎哟!哎哟!瞧啊!瞧啊!姐儿舍不得大娘了;我这可是头一遭儿看见着你这个样儿。”安太太便连忙道:“好孩子别委屈,我跟着你。”因和褚大娘子道:“不然,姑奶奶,你和你大妹妹回去,我住下罢!”谁知这位姑娘,虽然在能仁寺和张姑娘聚了半日,也曾有几句深谈,只是那时节,彼此心里都在有事,究竟不曾谈到一句儿女衷肠;今日重得相逢,更是依依不舍。褚大娘子是个畅快人,见这光景,便道:“这么样罢!”因和他父亲说:“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