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儿酒糟鼻子,那鼻子特别红,两道浓浓的眉,一双虎目放光,鼻直口阔,大耳相衬。剪子股儿的小辫儿垂于脑后,一身蓝,煞绒绳,福字履鞋白袜子。云飞一瞪眼:“嘿!老头儿。”
“哈哈,小孩儿1“我这脑门子是痰桶吗?”“天黑了,眼睛花啦,我拿你这脑门儿当痰桶啦。”“有拿人脑袋当痰桶的吗?幸亏我爬惯了城墙,我要一害怕一闪手,掉下去还不得摔死?1“你真要往下掉,老头儿也抓得住你。一长腰下来,比你快得多。抓住你,你也死不了。”“要这么说,好像是我的不对?”“可不是你的不对吗,不过这倒没什么。”云飞拿手抹了抹这口粘痰,往自己的破衣服上蹭,他要走。老头拦住了:“我问问你,别的孩子都不爬了,怎么你还爬呀?”“人家有爹有娘有人疼,我没爹没娘谁管我呀1“那么你怎么活着?”“我跟着二条胡同我舅舅张善张佬儿卖豆腐,饥一顿饱一顿,反正就这么几口人。除了我表姐就是我舅舅、我舅妈,算我一家四口人。”“噢,你应当学点本事,将来帮着你舅父、舅母改换门庭。”云飞翻了翻眼睛道:“您看您说得容易。我,我练什么本事?认字?
家里请不起先生,也上不起私塾。练武?谁那么缺心眼儿教我这穷人家的孩子?“”哈哈,你说的对。你看我这人就缺心眼儿。“”怎么回事?“”我就惦着教教你。“”得了!您教我什么呢?我给您拿不起钱,甭说没钱请您吃饭,连住都没有地方。“”住我自己找,饭我自己吃。“”那我也不能学,我还得帮我舅父、舅母做买卖呢。“”不耽误你帮着做买卖,背着你舅父、舅母学能耐。我非教你不成0武云飞一听,心说:还有这事儿呢,我不学他非要教。”那么您会什么?“”你就看这手儿0就看这老头儿一长腰,”唰0蹦起老高,打了个旋风脚,然后脚扎实地。”你瞧这手儿怎么样?“
“这手倒挺好,我愿意跟您学。”“来吧,给我磕个头。”“买不起香。”
“就这儿磕就行了。”“行行行。师父在上,弟子武云飞在下。”“孩子,你把我领到你家后院去。每天晚上没有事了,你们家收工了,我来,人不知鬼不觉,咱们就在后院练。等到你会蹿会蹦能走了,然后你到师父那儿去练。”
“师父,您在哪儿住啊?”“我在下洼子陶然亭祝”“好吧1武云飞行完礼以后,同着这位老头来到自己二条胡同家门口,转到后院,一指破栅栏墙外头说:“您瞧,要练就在这儿。”“行了,咱们风雨无阻,我什么时候来,你得什么时候在这儿等着我。”“这个您放心1老人家蹦进院子里,看了看,然后打发武云飞回家了。
打这天起,每天老人来,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都来,真是风雨无阻。
给武云飞盘腰窝腿站架子,教给他小巧之艺,拳脚、军刃一齐学。一晃就是三年,武云飞也有十四五岁了,脑子也开化了,他可就奔了陶然亭。每天晚上刻苦学艺,从不间断。这也没有妨碍他帮助舅父干活,而是干得更多了。
除去干活,就刻苦练功。
光阴荏苒,日月如流。转眼间就十二年,武云飞二十好几了,个也高了,秃脑袋更亮了。他使一口单刀,会打十二只铁莲子,上打飞禽下打走兽,夜晚之间打香火,百发百中。这天老师跟他说:“云飞呀1“师父。”“哈哈,我看咱爷儿俩感情不错,一晃十几年了。我到北京指望逛一逛,没想到发现了你,我瞧你这孩子有点儿出息,把能耐教给你。我给你个外号叫‘虬首龙’武云飞。‘虬首龙’的意思就是秃脑袋。”“行啊,师父您给我起什么,我就叫什么。”“好极了!这儿有个小包袱,一口单刀,十二只铁莲子,另外有散碎银两十两,给你做个零花儿,我知道你家里穷。”“对了,不瞒您说,家里不但穷,而且我表姐要出门子了,嫁到驴驹胡同西口路北第三个门。表姐夫是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