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也想到徐氏说他明年庚寅,有个关口,不觉悲从中来,竟至无端的涕泗滂沱起来。
王文韶笑慰道:“雪翁不必伤感,我知道你有那个彭铁头的绰号,谁也硬不过你的。我说对于太后面上,也不可不事和顺,这就是朝廷之上,贵有诤臣的意义。”
彭玉麟听说,仍作悲音的答道:“我已说到情愿陪同徐某一齐领罪,太后依然未消怒意,叫我也没法子。”
瞿鸿 正待接腔,忽见醇亲王已经摇摇摆摆的走将进来,只好同了大众肃然相迎。醇亲王仅仅把头略点一下,即向正首一坐,又把他的二郎腿一跷,连向左右摇着,笑对瞿鸿说道:“子玖,人家都在称您为三国先生,咱说这个话儿确不含糊。”瞿鸿 未及答话,又见奔入一个内监,对着醇亲王说了一句,老佛爷有旨,召七王爷进宫问话。醇亲王单朝彭玉麟将腰微弯一弯,仍旧大摇大摆的同着那个内监进宫去了。
彭玉麟一等醇亲王走后,便对王文韶、瞿鸿 二人冷笑了一声道:“老七的架子真大,我却瞧不下去。”
王瞿二人,不便接腔,彭玉麟也知他们怕事,就不再说,单问王文韶道:“老七方才说我们瞿子翁什么三国不三国,我可不懂。”
王文韶笑上一笑道:“三国者,乃是华国的文章,敌国的富强,倾国的妻房。”
彭玉麟听完,忙朝瞿鸿 拱拱手道:“失敬失敬。”瞿鸿 连称不敢道:“宫保不可相信我们王相国的瞎话。”
彭玉麟还待再说,因见时候不早,只好匆匆的别了王瞿二人,出了朝房,回到寓中,很是不乐,却又一时想不出搭救徐氏的法子。第二天告知文廷式、志锐二人,文廷式听了也是一吓道:“这倒不好,怎样办呢?”
志锐接口道:“我虽有个法子,不知有用没用。”文彭二人忙问什么法子。志锐忽尴尬其面的说道:“我们两个舍妹,都蒙皇上自己选中的。等得她们入宫之后,我叫她们一面暗暗留心,果然听见有了不利于徐方伯的事情,飞即送信给我。我就联合全体的翰詹科道,一同谏阻。一面再由两个舍妹暗中恳求皇上,再由皇上去求太后。”
文廷式道:“这个法子虽好,但恐缓不济急,我的意思,宫保再去拜托恭亲王和李少荃制军一下。”
彭玉麟听了,话都不及答覆,先去晋谒恭王,恭王也怪醇王多事,答应遇机设法。
彭玉麟又向太后请了几天事假,亲到保定去托李鸿章帮忙。李鸿章皱眉的答复道:“此事我才知道,且俟明正皇上大婚当口,等我见了太后,见机行事。”
李鸿章说着,又问彭玉麟道:“刘仲良为什么死死活活的不放杏林回家。我的意思,杏林如果回家,似乎较为稳当一些。”彭玉麟道:“这也难怪仲良,一则杏林跟他多年,一切的事情,都办熟了手的,二则仲良又未知道松寿、岐元、七王爷等人,都在太后面上咕叽。”
李鸿章点点头道:“这末这个信息,姑且莫给杏林知道,否则岂不把他气死。”
彭玉麟太息道:“人家打了几十年的天下,落了这个结果,真正使人寒心。”
李鸿章即留彭玉麟住在签押房内,二人又商量了几天,彭玉麟方才回京,急将李鸿章之话,又去告知文廷式、志锐二人,文志二人稍稍放心一点。
时光易过,已是封印之期,这天大早,李连英命人来请彭玉麟、志锐二人,去到宫里瞧那大婚时候的妆奁册子,防有疏失等事。及至彭志二人,经过太和门的当日,彭玉麟陡见那个工程,果已完峻,不觉连连称奇起来道:“天下怎么真有这般快法的工程呀。”
志锐忽然大笑道:“宫保,您觉得这个工程,可和从前的一样?”
彭玉麟忙又仔仔细细的看过一遍,复又用手摸过道:“真正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