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年方弱冠,尚居童稚之列,不须行此大臣仪节。” 令宫人移过锦墩赐坐。瞿琰谢恩就坐。武后道:“瞻卿面庞,与刘尚书妍媸不等,何以称为兄弟?”瞿琰道:“臣幼年多病,亡父将臣寄养于刘兄处,抚育成人。姓虽各别,情胜同胞。” 武后道:“刘尚书力言印监通妖谋叛,是卿擒捕逆党,果有之乎?”瞿琰正欲启奏,只见天子呻吟道:“久听纷言嘈杂,朕体甚觉不宁,且暂尔休息。” 武后忙起身候驾。近臣阉宦拥护天子登辇回宫去了。武后转升御座,令殿上诸卿平身候旨,刘仁轨等俱鹄立金阶。武后又令宫女移锦墩于前殿,钦赐瞿琰侍坐,复问前因。瞿琰将党家驱怪获妖,供称印戟所使,并乐知县毙犯于狱、甘和尚窝盗预谋,逐一陈奏。武后道:“观卿少年英俊,敷陈恺切,决非虚谬者。明早奏过官家,差校尉捉拿乐知县、圣鹤寺僧人,下三法司研审,鞫出真情,即行诛戮,卿等暂退。” 瞿琰俯伏谢恩,又道:“印戟设谋,已非一日。娘娘纵之出朝,难免变生肘腋。乞娘娘将彼拘禁,赐臣手诏,并委大臣立刻检点家资,搜捕羽翼,正为迅雷不及掩耳,恶党易于歼灭。稍若迁延,必速其反。如无犯禁法物助逆凶徒,臣当引颈就戮,以谢陛下。” 武后笑道:“卿青年有志,正当为朝廷出力,何遽吐不利之言?”即喝武士簇下印戟,闭锁内庭。
唤宫人捧过玉玺,搭印于瞿琰右掌;复令裸其左臂,武后将玉指抚摩,啧啧羡慕。然后提起御笔,写两行大字于臂上云:“烦卿速入印家,搜拿禁物,密捕党恶,不拘大小文武官员,拦阻者立斩。” 又差掌刑太常卿卢承庆协同行事。瞿琰谢恩,同刘仁轨等出朝,约会卢太常,率领御林军校奔入印戟府中。此时中书侍郎许敬宗抱病在家,忽闻门外喊声逼近,忙令家人打探,复说刘尚书之弟瞿司理奉皇后懿旨,抄拿印常侍家产,并捕捉党羽。许敬宗大惊,急整衣冠,跨马扬鞭,随后追来。只见御林军马密匝匝围布印戟门首,尚未进去。许敬宗高声道:“瞿先生且慢动手,待奏闻皇上,然后施行。” 瞿琰厉声道:“已奉娘娘懿旨,岂可徇私容缓?汝是何官,辄敢阻挡?”即裸起左臂示之。许敬宗跃马进前,见瞿司理掌中玉玺,臂上两行大字,慌的下马俯伏道:“臣该万死,万死!” 卢太常道:“设是他官,已应拿下,既云许侍郎,且候复旨定夺。” 许敬宗抱头鼠窜而去。卢太常道:“许敬宗与印竖交结甚密,此行毕竟面陈宸极,为之解救。皇上素无决断,一听其言,必有更变,速行抄籍,方为成算。” 瞿琰深服其论,便令军校打入门去,无分男女老幼,尽行拿下。从前堂、后门并库房、卧室、东西廊庑、书斋、厨屋、花园、亭榭,遍处地检,抄出:冕旒一顶,嵌宝金冠十三顶,蟠龙镂花玉带七十二条,赭黄衮龙袍三十七领,玄色衮龙袍十二领,曲柄黄盖二顶,蟠龙销金帐帏五十余顶,檀香床二张,沉香小榻三张,黄金九十一柜,每柜一臣六十两;白金二千三百七十五柜,每柜一千二百两,金银杂物二百三十四箱,绫罗纱绢、紵丝绸段、羊绒、西洋火浣布等共六百二十一箱,夜明珠三十九颗;其次大小珍珠五斛有余,其外奇珍异宝、雕饰器用,不能尽述。又于地窖中搜出宝剑五口,玉印一颗,金银印信一百余颗,刀枪、弓矢、旗帜、盔甲、器械,不计其数。瞿琰末后于库底搜出木匣一个,封锁甚密。暗暗打开看时,是钤缝印信簿子一个,书柬几束。揭开一目,已知大概,忙收叠藏于袖中,与众人同出库外来商议。刘仁轨等一齐举手加额道:“此贼富堪敌国,朝廷洪福齐天,以致败露。不然,待其举发,何以解之?”瞿琰道:“卢老大人与家兄备细开写抄没禁物财宝单目,一面率领军校守护,待晚生奏过国母,然后解入朝来。”卢太常道:“贤契之言切当,速行莫滞。” 瞿琰跨上龙驹径往宫禁中来,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