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传授秘诀,将赤金打成上平下锐的管子,炙于烈火之中,把肥胖孩童背剪绑缚于桩上,分开顶发,伺候印贼取过炙热空心金管,照童子顶心凿下去,吸那脑髓来吃,用至四百九十人,自能延龄千寿。韩相二子,俱罹惨害,故此称冤叫屈。小弟已慰彼暂回,从容探听的实,再行区处。日昨印戟门客骆箨突至敝衙,说这厮已吸下三百九十七童之脑,奈一时无处寻觅,不能完其七七之数。偶窥见骆箨幼弟,年方六岁,重价购求。骆箨受银佯允,暗负幼弟逃奔出首,恳求为百姓伸冤。刘大人你想,世间有这样痴蠢狠毒之徒!若不奏闻皇上,则此竖肆恶无穷际矣。” 刘仁轨道:“当初商纣是一天子,单思着虿虺炮烙之刑,剖心断胫之酷,终于身死国亡,贻笑千古。谅印戟不过是一阉竖,怎敢行这忍心至毒之事?恶贯满盈,未有不败者也。” 戴至德道:“明日早朝,小弟率韩相、骆箨,候大人一同见驾,面执其恶,谅彼无可逃避。” 刘仁轨慨然允诺,二人就于书斋内小酌数杯散讫。刘仁轨即对夫人、瞿琰说其大概。瞿琰道:“此事大嫂与弟适已窃听矣,大哥入朝,携带兄弟一往。” 刘仁轨道:“汝前上表辞官,圣上又不宣召,怎好进朝面驾?”瞿琰道:“弟陪兄同去,暂于午门外站立,待戴平章劾过那事,大哥乘机将史酉鱼妖党奏闻,设或至尊问诘,可言弟亲身经历,悉知备细。弟于午门外候旨。官家若召我时,自有对答之言,管取无累于大哥也。” 龙氏笑道:“弟兄骨肉,何累之有?你哥哥以一介布衣,官居二品,富贵极矣。倘有变端,只索挂冠归去。但小叔未谙朝仪,怎好见的天子?”瞿琰道:“舞蹈之礼,久于书馆中演习,明日见君,何患失仪?”刘仁轨道:“见官里不是耍处,稍有差误,立遭谴责,贤弟务宜谨慎,切勿孟浪!”瞿琰道:“不须叮嘱,临期自有斟酌。”弟兄们议罢安宿,不题。
且说戴平章别了刘尚书回府,乘夜呼唤韩相、骆箨聚于一处。次早,天子临朝,百官不约而会,同入朝班,山呼舞蹈毕。此时,唐高宗御极,武后垂帘于后;政无大小,皆预闻之;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生杀,出于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谓之“二圣”。有诗为证:
玉座羁縻类伏龙,权操生杀属中宫。
阴阳失位纲常紊,万乘何如田舍翁。
当下百官朝见天子,随班退出。单有吏部尚书刘仁轨、平章戴至德执简当胸,俯伏于御案之前。天子道:“诸官皆退,二卿独留,何也?”刘仁轨道:“臣吏部尚书刘,有事奏陈陛下。” 戴至德道:“臣同三品平章事戴,有事奏闻陛下。” 天子道:“二卿有言,当秉公陈说,朕当默听。”戴至德道:“臣单为中官印戟肆恶虐民,潜伏不轨,若不及早诛夷,必有玷于社稷。” 天子失惊道:“司宫掌理奏疏,出入禁闼,未尝离朕左右,怎能潜谋不轨?卿家休得妄言!”戴至德道:“圣明之下,焉敢妄言?如有一字之妄,自干天殛。” 天子回头四顾,只见印戟站于龙座之侧,天子点头道:“汝来,试听戴平章讲话。”印戟趋出,俯伏道:“奴婢供役宫禁,咫尺宸威,一举一动,难逃圣鉴,平章何得遽言叛逆,欺诳圣聪?”戴至德道:“印戟积恶,擢发难穷,叛逆之谋,的有实据。只今杀害五百生灵,以图长寿。即此一端,亘古及今,未见之惨。虽?骨粉身,不足以偿其罪。” 天子失惊道:“延龄积寿,重乎涤身洁行。况杀生乃持戒之首,何以妄害数百生灵?卿言及此,朕甚骇然。”印戟道:“奴婢托万岁爷天恩,年逾耳顺,即刻受戮,已不为夭,何苦伤生戕命、抠肉补缺?不要讲数百条性命,但无故杀一鸡犬,便觉寒心,怎忍伤及万岁爷良民赤子?只此一节,足显戴平章妆诬坑陷,欺灭圣聪。” 戴至德道:“印宫官休得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