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五夜无欺敢留髡以饮(5 / 5)

水小姐是个好人!却喜我前日还好好的叫轿子送了她回去。”因又问道:“还说些什么,可有几句勾挑言语么?”单佑道:“他两人讲一会学问,又论一会圣贤,你道我说的好,我赞你讲的妙,彼此津津有味。一面吃酒,一面又说,说了有一个更次,足有千言万语,小的也记不得许多。句句听了,却都是恭恭敬敬,并无半个邪淫之字,一点勾挑之意,真真是个鲁男子与柳下惠出世了。”

县尊听了,沉吟不信道:“一个如花的少年女子,一个似玉的少年男子,静夜同居一室,又相对饮,他们又都是心灵性巧,有恩有情之人,难道就毫不动心,竟造到圣贤田地,莫非你为他们隐瞒?”单佑道:“小的与他二人,非亲非故,又未得他们的贿赂,怎肯为他们隐瞒,误老爷之事?”县尊问明是实,也自欢喜,因叹息道:“谁说古今又不相及?若是这等看来,这铁公子竟是个有血性的奇男子了;这水小姐竟是个讲道学的奇女子了。我若有气力,都该称扬旌表才是。”因饶了单佑的责,放他去了。

县尊又暗想道:“论起做官来,势利二字虽是少不得,但若遇这样关风化的烈男侠女,也不该一例看承,况这水小姐也是侍郎之女,这铁中玉又是都宪之儿,怎么一时糊涂,要害起他来?倘或果然恼了,叫抚公参上一本,那时再寻过学士去挽回就迟了。”又想道:“我一个科甲进士,声名不小,也该做些好事,与人称颂,若只管随波逐流,岂不自误?”又想道:“这水小姐背后倒惜我的进士,倒望我改悔,我怎不自惜,不肯改悔?”又想道:“要改悔,就要从他二人身上改悔起。我想这铁公子,英雄度量,豪杰襟怀,昂昂藏藏,若非水小姐也无人配得他来,这水小姐,灵心慧性,如凤如鸾,若非铁公子,也无人对得她过。我莫若改过腔来,成全了他二人的好事,不独可以遮盖从前,转可算我做知县的一场义举。”

正算计定了主意,忽过公子来讨信,县尊就将单佑所说的言语,细细说了一遍,因劝道:“这水小姐,贤契莫要将她看作闺阁娇柔女子,本县看她处心行事,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豪杰,断不肯等闲失身。我劝贤契倒不如息了这个念头,再别求吧。”过公子听见铁公子与水小姐毫厘不苟,又见县尊侃侃辞他,心下也知道万万难成,呆了半晌,只得去了。

知县见过公子去了,因悄悄差人去打听,铁公子可曾出门,确实几时回去,另有一番算计。只因这一算,有分教:磨而愈坚,涅而愈洁。不知更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