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父母命苦叮咛焉敢过辞(5 / 6)

到帘,两个侍妾忙扯开帘子,请铁中玉入去。冰心小姐见铁中玉进来,毫不作儿女羞涩之态,竟喜孜孜接着说道:“向蒙君子鸿恩高谊,铭刻于心,只道今生不能致谢,不料天心若有意垂怜,父母忽无心遂愿,今得少陈知感,诚厚幸也。请上受贱妾一拜。”铁中玉在县堂看见冰心小姐时,虽说美丽,却穿的是浅淡衣服,今日却金装玉裹,打扮得与天仙相似,一见了只觉神魂无主,因答道:“卑人受夫人厚德,不敢齿牙明颂,以辱芳香。惟于梦魂焚祝,聊铭感佩。今幸亲瞻仙范,正有一拜。”遂各就红毡对拜了四礼。侍妾吩咐厢房乐人隐隐奏乐。拜完乐止,二人东西就位对坐。侍妾一面献茶。因是合卺筵,不分宾主,无人定席,一面摆上酒来对饮。

饮过三巡,铁中玉因说道:“卑人陷阱余生,蒙夫人垂救,此恩已久相忘,不敢复致殷勤。只卑人浪迹浮沉,若非夫人良言,指示明白,今日尚不知流落何所。今虽叨一第,不足动心,然夫人培植恩私,时时跃入方寸中,不能去也。”冰心小姐道:“临事,何人不献刍荛?问途,童子亦能指示。但患听之者难,从之者不易耳。君子之能从,正君子之善所也,贱妾何与焉?

若论恩私之隆重,君子施于贱妾者,犹说游戏县堂,无大利害;至于侯孝一案,事在法司,所关天子,岂游戏之所哉?而君子竟谈笑为之。虽义侠出于天生,而雄辩惊人,正言服众,故能耸动君臣,得以救败为功,而令家严由此生还,功莫大焉!妾虽杀身不足报万一,何况奉侍箕帚之末,而敢过为之推辞哉?

所以推辞者,因向日有养病之嫌,虽君之心,与贱妾之心无不白,而传闻之人则不白者多矣。况于今之际,妒者有人,恨者有人,谗者有人,安保无污辱,安保无谤毁?若遵父命,而早贪旦夕之欢,设有微言,则君子与贱妾,俱在微言中矣,其何以自表?莫若待浮言散尽,再结缡于青天白日之下,庶不以贱妾之不幸,为君子高风累也。不知君子以为然否?”

铁中玉听罢,连声俯首道:“卑人之慕夫人,虽大旱云霓不足喻也。每再思一侍教,有如天上。况闻两大人之命,岂不愿寝食河洲荇菜?而惶惧不敢者,只恐匆匆草草,以我之快心,致夫人之遗恨也。然而两大人下询,实逡巡不知所对,今既夫人之宛转,实尽我心之委曲。共同此心,自无他议,事归终吉,或为今日而言也。”水小姐道:“即今日之举,亦属勉强,但欲谢大夬侯、仇太监于无言也,不得不出此。”铁中玉道:“卑人料大夬侯与仇太监,皆风中牛马,毫不相及,而忽然作出此山鬼伎俩者,自是过氏父子为之播弄耳。今播弄不行,恶心岂能遂意,不知又将何为?”

冰心小姐道:“妾闻凡事未成可破,将成可夺。今日君子与贱妾,此番举动可谓已成矣,破之不能,夺之不可,计惟有布散流言,横加污蔑,使自相乖违耳。妾之不敢即荐枕衾者,欲使通国知白璧至今尚莹然如故,而青蝇自息矣。”铁中玉道:“夫人妙论,既不失身之正,又可谢谗之奸,真可谓才德兼全也。但思往日养病之事,出入则径路无媒,居停则男女一室,当此之际,夫人与卑人之无欺无愧,惟有自知,此外则谁为明证?设使流言一起,纵知人者,以为莫须有,有执笔何所据,而敢判其必无,致使良人之子,终属两悬,则将奈何!”冰心小姐道:“此可无虑也。妾闻天之所生,未有不受天之所成者也。而人事于中阻挠者,正以砥厉其操守,而简炼其名节也。

君子得之,小人丧之,每每于此分途焉。譬如君子义气如云,肝胆似铁,爵禄不移,威武不屈,设非天生,当不至此。贱妾虽闺娃不足齿,然粗知大义,略谙内仪,亦自负禀于天者,不过冥冥中若无作合,则日东月西,何缘相会?枘圆凿方,入于参差。乃相逢陌路,君即慷慨垂怜,至于患难周旋,妾亦冒嫌不惜。此中天意,已隐隐可知,然那时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