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军去了,归家无日,难道这份家私与她一个女儿占住罢了?若果按院到了,必须挑拨过公子,真真兴起讼来,将她弄得七颠八倒,那时应了我的言语,我方好于中取事。”
因复走来,见过公子说道:“我这个侄女儿,真是可恶!
她一见了诗歌,就晓得是公子编的,决然不信是真。讲到后面,我将按院主婚入赘吓唬她,她倒说得好,她说:‘按院若是个正人,自不为他们做鹰犬;若是个没气力之人,既肯为学士的公子做主成婚,见了我侍郎的小姐,奉承还没工夫,又安敢作恶?你可与过姐夫说,叫他将这妄想心打断了吧。’你道气得她过么?”过公子听了,大怒道:“她既是这等说,此时也不必讲,且待老冯来时,先通一词,看他还是护我这将拜相学士老师的公子,还是护你那充军侍郎的小姐!”水运道:“公子若是丢得开,便不消受这些寡气,亲家来往,让她说了寡嘴罢了;若是毕意放她不下,除非等按院来,下一个毒手,将她拿缚得定定,就便任她乖巧,也只得从顺。若只这等与她口斗,她如何就肯下马?”过公子道:“老丈人且请回,只候新按院到了,便见手段。”二人算计定了,遂别去。
果然过了两月,新按院冯瀛到了。过公子就出境远远相迎。
及到任行香后,又备盛礼恭贺。按院政事稍暇,就治酒相请。
冯按院因他是座师的公子,只得来赴席。饮到侠洽时,冯按院见过公子意甚殷勤,因说道:“本院初到,尚未及分俸,反而过承世兄厚爱。世兄若有所教,自然领诺。”过公子道:“老恩台大人,风威霜厉,远迩肃然,治晚生怎敢以私相干?只有一件切己之事,要求老恩台大人做主。”冯按院问道:“世兄有甚切己之事?”过公子道:“家大人一身许国,不遑治家,故治晚生至今尚草草衾裯,未受桃夭正室。”冯按院听了,惊讶道:“这又奇了,难道聘也未聘?”过公子道:“正为聘了,如今在此悔赖。”冯按院笑道:“这更奇了!以老师台声望赫赫,又且世兄青年英俊,谁不愿结丝萝?这聘的是什么人家,反要悔赖?”过公子道:“就是兵部水侍郎的小姐。”
冯按院道:“这是水居一了。他今已谪戍边庭,家中更有何人做主,便要悔赖?”过公子道:“她家令堂已故了,并无别人,便是小姐自己做主。”冯按院道:“她一女子,如何悔赖?想是前时聘定,她不知道?”过公子道:“前时聘定,即使未知,治晚生又自央人为媒,行过六礼到她家去,她俱收了,难道也不知道?及到临娶,便千难万阻,百般悔赖。”冯按院道:“既是这等,世兄何不与府县说明,叫他撮合?”过公子道:“也曾烦府县周旋,她看得府县甚轻,竟藐视不理。故万不得已,敢求老恩台大人铁面之威,为治晚生少平其闺阁骄横之气,使治晚生得成秦晋之好,则感老恩台大人之佳意不浅矣。
至于其他,万万不敢再渎。”冯按院道:“此乃美事,本院自当为世兄成全,但恐媒妁不足重,或行聘收不明白,说得未定,一时突然去娶,就不便了。”过公子道:“媒灼就是鲍父母,行聘也是鲍父母亲身去的。聘礼到她家,她父亲在边庭,就是她亲叔子水运代受的,人人皆知,怎敢诳渎老恩台大人?”冯按院道:“既有知县为媒,又行过聘礼,这就无说了。本院明日就发牌批准去娶。”
过公子道:“娶时恐她不肯上轿,又有他变,但求批准,治晚生去入赘,她就辞不得了。”冯按院点头应承,欢欢喜喜饮完了酒,方才别去。
过了一两日,冯按院果然发下一张牌到历城县来。牌上写着:察院示:照得婚姻乃人伦风化之首,不可违时。据称,过学士公子过生员,与水侍郎小姐水氏,久已结缡,新又托该县为媒,敦行六礼。姻既已谐,理宜完娶。但念水官远任,人赘为宜。仰该县传谕二姓,即择吉期,速成嘉礼,毋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