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失所的人口、无主的田地、矿藏、生意、技术……哪个不让人眼红?
他们不清楚什么叫做发战争财,但薛瑜听到报上来的消息,神色不由得有些复杂起来。
幸好,当机立断派人跟进稳住了市场,将战利品和无主物登记造册了。
对于资本权贵的蜕变,薛瑜没有阻拦太多,机械跳上舞台,资本的诞生就是必然,控制得好,资本也有助于国家发展。归入国有的部分足够多,当国家握着最多的生产资料,走在所有人前面,资本逐利而去也掀不起大风浪。
针对向黎国和草原奔去,挥舞着手中金银的齐国士绅,她只明确了两点:禁止奴隶买卖和大规模土地兼并。土地兼并是战乱之源,奴隶更是开倒车,是万万不行。
军队向前推进,除了杀人太多、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敌军之外,军阀的队伍和被俘获的狄罗人,要么被捆走送往矿区服苦役,要么自请弃暗投明做炮灰先锋。
伍明带着北路大军救援平川城,草原人面对城墙久攻不下,本以为来了新的骑兵会能占到便宜,却没想到直接撞上了装备升级后的齐人。
中原和草原之间的百年战争打得断断续续,草原骑兵兵强马壮,中原对骑兵的训练也没有弱到哪里去。
但最多的草原人都被拖在这里,火器开路,也不是处处都能顺利打赢。在经历了火器打击后,经过最初十几天被打得节节败退晕头转向的狼狈,偷盗火器、烧军械车、石油反击和迅速改为散开分布避免火器爆炸的种种战术,都应运而生。
眼看着狄罗人营中多了疑似道士的影子,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想到了那个被痛骂过的“太平道”。
攻伐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两方的喊话挑衅里,也添上了新词。
七月底,平川城却不像已经被光复的其他土地上那样平静,整座城池中,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悲凉。
围城日久,城中弹尽粮绝,国库、皇子们的私藏和各家将军的私库全都开启放粮,不愿意的将军,要么是没了声息变成了“自愿”,要么是被迫点了头。
但要养活一城的人,这还远远不够。
城中已经不剩多少牲畜了,粮食人都吃不够,哪里有多余的来喂马?杀了马,捉了狗,从犄角旮旯翻出来老鼠和鸟雀,饥饿的感觉抓着所有人的心脏,竟不知是死在狄罗人手中难受,还是在饥饿中煎熬难受。
不仅缺少粮食,药物和兵器也有着很大的缺口,但城外都是敌人,只能咬牙硬抗。站在城墙上望去,平川城中哪里还有古都的样子,拆除的房屋比比皆是,滚木礌石,皆来自于此,或许砸碎狄罗人脑壳的青砖上,还有曾经主人家的画像。
临时融铜金装饰品打造箭头、砍房梁为柴为箭身、撕酒旗绸缎包扎等等工作,被城中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妇孺老人接过,在指挥下,成为中坚后勤力量。
这些日子打下来,围城的狄罗人有时候白天攻城,有时候在夜里,扰得人根本无法好好休息,几乎人人都瘦脱了形。信鸽偶尔幸运的时候,能躲过狄罗人的箭矢飞入城中,带来外界的消息,齐国来救援的消息,让人坚持过了一天又一天。
虽然迟迟等不到援军,但似乎慢慢在减弱的攻城频率和烈度,勉强安抚住了人心,近乎疯魔地相信着站在城墙上一步未离的那个身影。
或许也不是真的相信,只是没有别的选择。崔氏曾创造了一次又一次奇迹,这一次大约也可以。
那身麻布孝服其实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被血浸透,湿了又干,留下沉沉的暗褐色,像怀抱着希望却也觉得可能撑不下去了的平川城百姓。
日升月落,又一天过去,城门被撞得哐哐响,堆在城门洞内的大石,有些看上去像是假山石,城墙随着不明显的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