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全看过了一年多襄王从深宫走出来的经历。
锐气?不,恰恰相反,他在襄王身上看到的最明显的特质是稳妥。但,荆州、楚国粮食战争、谋求草原半定居和分化击破……都可以看出,她并不是畏战守成的求稳。更令人惊奇的是,襄王在深宫中放养多年,竟不仅没有长歪,还对法度有着别样的尊重,却又灵活应对。
……比他曾经的学生跳脱,却又稳妥。
他入京已经过了许多天,一直住在韩尚书令家中,对朝中风云还算了解,但都不如真的看到这一份份明显是风云开端的手稿时的冲击感大。
皇帝不知何时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淡漠俯视着他:
“老三已经十七,为王傅,朕不需要你像教阿璟一样,从幼时开始,去教她识字念书著文,但她之后迈出去的每一步,朕要你仔仔细细地去为她周全。了解她、保护她、也指引管束她,不要走歪路。用你懂得的法度,用你的知识,用你的一切……朕曾选过你一次,这是第二次。在梁州自困这么多年,许袤,你还能教学生么?”
许袤听到熟悉的名字就是一颤。他放下手中在刚刚骤然握紧后出现了皱褶的手稿,没有去看韩尚书令神色,静静坐了一会,方撩袍跪倒,五体投地行了大礼,“臣,请陛下成全。”
他闭上眼,泪水从清瘦见骨的脸颊上滑落,隐入亭中青石板缝隙之中,无迹可寻。
在韩尚书令见证下发生的未来师父和皇帝的对话,薛瑜尚不知晓,如她回来时计划的那样,该交的几个计划都交了上去,浮生难得半日闲,第二天下朝去跟了跟将作监进度,又去因着交接打过交道的各部转了一圈。
头顶愈发稀疏的乔尚书,看到她脑壳都在疼,“殿下今日……”
薛瑜笑眯眯,“乔公忙乔公的,我就是来看看。”
乔尚书松了口气。煤矿增设税收和经营交易归度支部管,种子归度支部管,油料只等将作监测试完就还得从度支部进行确认,年底本来就是盘账和计算预算的忙碌时候,多出来这么一堆事,再怎么改每月绩效考核,监督官吏干活,也是干不完的。
以前看到薛瑜,这是来帮忙解围的,自然笑脸相迎,现在看到薛瑜,这是来添事的,虽然态度比对着来求预算的各处好多了,但也实在是对她给不出太好的脸色。
他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瓣用,忙着忙着就不由得想起来朝上薛瑜掷地有声的诘问,忽地对岗位扩招生出了新的希望。
乔尚书:“殿下,莫非是吏部制定考试和招考人数,托您来看看我们度支部忙碌程度?”
他一拍脑门张嘴就要诉苦,襄王回来不仅他度支部忙,吏部礼部一个都没能跑。
薛瑜摇摇头,阻住乔尚书,“我还没去那边,不清楚。不过,按理说招考人数确定,应该会来征求您的意见的。我是想说,农乃国本,度支部虽掌管户籍田册税赋,将作监虽能处理农具革新,但两边分别下发公文,联系上到底欠缺了些,更新各地公田农耕也慢了些。”
乔尚书苦笑,这事他当然也知道,哪里是慢,只是每到年底就要核算这些,腾不出手罢了。两方本来就是不同的体系内,交流迟缓也正常。
但转而他眼前就一亮,“殿下有何高见?”
隐隐地,他找回了之前薛瑜刚入朝时的快乐。和别人思路都不大一样,总能出奇制胜的襄王,曾是他搞定度支部乱象的底气,只是慢慢变成了加班的痛苦。
薛瑜清了清嗓子,“为什么不试试再分出一个农业司呢?农耕为本,莫非读书就不必关心农耕?小王在东荆准备了农业研究院,收获颇丰……”
薛瑜隐去她在背后的选题作用,把油料和选种等等的功劳都贴到了农科院上。能出成绩,又不必分太大官职,不怕乔尚书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