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薛瑜专门留意,甚至感觉不到正在走入地下的倾斜感,四周砖石被灯盏熏出了点点痕迹,建造时间显然十分久远。
走出去通道后,眼前连成一片如蛛网般的入口让薛瑜惊了一瞬,很快辨认出不同的路径前方都是一排排审讯或是关押的地牢,微风卷着如泣如诉呜咽声飘到新的来客面前,远方的哭叫喊声被一道道沉重的墙壁吞噬,飘出来的也只剩下被扭曲后无法辨认的模糊不清内容。
千牛卫审讯时带人去了哪里,此刻也有了答案。
土墙上点着油灯,不如之前的通道明亮,但前方的灯火比下来时可以并肩行走三人、约能过去一辆马车的宽敞通道多得多,大约是皇帝带她走的这条路并不常用,下方这片皇宫的另一面,也有旁的出入口。
守在通道前的禁军行礼后被挥退,
咕噜噜的滚动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沉重,像是载着重物,与在鸣水时听到的马车声和木板车声皆不相同。弹簧马车装满东西已经够重了,远处这辆车上装了什么,才会更重?
运输兵器、战车等等猜测,都从薛瑜脑中闪过。薛瑜一惊,从皇帝身侧往前走了一点,掩住他小半身躯,还没来得及提问,就被皇帝敲了脑袋,“挡什么路!”
常修侧耳听了片刻声音,躬身笑起来,“陛下,安排妥了,奴为您引路。”
他走向了滚动声传来的另一侧。薛瑜闹了个笑话,虽有疑问,但这里到底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便没说话让开了,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
走过的前一半路上,地牢都是空的,以薛瑜的眼力能看到有些砖上还有不明显的刻痕,刻着东齐兴盛时的诗赋骈句。角落里灰尘遍布,透露出一股年久失修的废弃感,只有砖缝里渗进去近似泥土的血色,与地上斑驳的颜色,无声告诉着所有看见它们的人,这里并不那么平静。
随着牢中第一个人出现,后面的路上人影便变多了,薛瑜在这里看到了简家父子,其他估计也是事关重大的死囚,关在这里,不仅保密,还十分安全。
几乎一模一样的道路和洞口,在常修眼中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模样,他完全不需要停下辨认,就能准确地一路走到“安排”的地方。
在一处路口,秦思静静站着,向皇帝一行人施礼。皇帝颔首后他退回了身后的甬道内,让开路口的一瞬间,在他背后最近的牢房里发出了粗粝的呼喊声。
“唔!!!”
顺着有些昏暗的灯光望去,只看到一个靠在栏杆边缘的类似放大版保龄球的存在。薛瑜适应了一下光线,捕捉到那激动又崩溃的眼神,追逐着走在她身前的皇帝。
那是个人。
他只有眼睛在灯火下闪着微光,张开的口中黑洞洞的,四肢全部已经消失不见,创口陈旧,但上面划出来的新伤被鲜红血色浸透,旁边摆了几个盛着绿色液体的玻璃瓶子。
薛瑜的心颤了一下。
这是人棍,薛瑜、准确的说是原主从书上读到过。这是何等残酷的对待。
按位置看,皇帝已经走出了他能看到的范围,那人不甘的喊叫没有引来皇帝的注目,他收回目光,重变回靠在栏边的颓唐模样,眼神虚无地往外飘着,忽然瞥见了薛瑜。
他没有掩饰神色,或许也是他的处境不需要他掩饰,薛瑜清晰看到他露出了疑惑,很快又变成了愤怒与痛恨。
“唔唔!!”
薛瑜此刻已经认出来了里面是谁,前太医令苍老了许多,与原主记忆里和她第一次见到的模样相差甚远。她本以为之前夺了太医令的官后,他被关起来审问或者说保密了,没想到却会在这里以这样的状态重新碰到。
“……”秦思回头瞥了一眼前医令,上前一步挡住他投来的视线,对发愣的薛瑜颔首,轻声道,“此人谋害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