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呼哨声没有传到西北,但同样严阵以待的东北边城,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更为严肃起来。
东荆城守将薛猛踩着垛口,拿千里望眺望远方,小小的镜筒映出远处集结的帐篷与来往牛马人群,即便是用望远镜看,也不过是一丛丛小点,但百里距离奔袭不过一天既达,让人不紧张都不行。
狄罗人或是其他部族敢大摇大摆出现在黎国,自然是清楚无人会管的,但这就苦了邻居东荆城,加上京中传信来指明要他警惕,薛猛简直是操了一百二十个心。
“呸!这些龟孙,把荆州当他们自己家了不成?还赖着不走了?”薛猛骂了一句,忽然看到镜中人出现了放牧和吃饭外的别的动向。
呼哨声响起的瞬间,出现在视野里的人群都循声远望,似乎是看到了远方什么东西,从十天前就逐渐挪来,越聚越多扎营在东荆城百余里外的草原部族,突然都将放在外面的东西收起来,赶牛羊的赶牛羊,四处叫人的叫人,帐篷没多久就全部拆掉,恢复成了他们到来前的模样。
车队和牛马缓缓向北而去,勒令东荆城上下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的薛猛懵了一瞬,“嘿,跑得倒快!算你们走运。”
副将跟在他身边,听了不少骂声,早已习惯,在旁边本是做着零散的清点活计,突然听到薛猛换了个词,他愣了愣,小声道,“将军,走了?”
整天听着他骂人,尤其是看到有狄罗人远来之后,薛猛骂得更凶了,连副将自己心情每天都是跌宕起伏,为了不影响兵卒们的心情,薛猛“被迫”猫在城墙最高的角楼里看外面,骂声传出去也不甚分明。薛猛放下千里望,瞪了副将一眼,“咋,害怕胡蛮过来砍你啊?这么小声是猫叫呢?”
副将噎了一下,没接话。薛猛呼噜了两下头发,在角楼里转了两圈,踹了一脚墙根,“他娘的,怎么就跑了?”
副将小心翼翼道:“那,咱们追出去?”
一巴掌糊在了他头上,薛猛瞪着他,“追追追,有钱吗你就追?春耕还耕不耕了?路和城还修不修了?咋滴,就等襄王过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恁大的脸嘿?”
副将不吱声了,薛猛撒气失败,举起千里望又看了看,确定狄罗人真走了,才悻悻放下千里望,“老子年轻个十岁,点一千人都给他剿了去!打他娘的,看他们还敢不敢出来祸祸。等到明儿个早上,要是还是没人,就给京中传信。”
“是,是。”副将小声道,“将军英姿不减当年。”
薛猛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不是我不能打了,是我不是先锋小将了。”
做守关将军,是信任,也是压力。做武将的,谁不想建功立业、驱逐胡虏?但背后万人指望着他一个人下决定,睁眼闭眼都是怎么带人吃好点、练好点,怎么给本就贫瘠的国库省点钱,再想像以前初出茅庐那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问题都丢给身后的大将军,闯了祸回来最多也就是一顿军棍,是再也做不到了。
“大兄过去忍了我们,我们好歹还聪明,怎么到我手下了,就是你这样的蠢蛋?”薛猛不耐地推着副将往外走,“你说,这狄罗人跑出来溜达一圈,图啥?荆州的草比他家里的好吃?”
副将机智地转移话题,“将军,这次回京的文书请谁润色?”
“……”
后撤的北部狄罗部族,对于远方的窥探毫无所觉。缓缓前行的车队走到一里外的山丘下,一匹黑色高头大马从山上冲下,马上之人虽强壮高大,但脸庞扁平,更像是汉人。有着一张汉人面孔的青年冲进部族队伍里,没有受到阻拦,骁勇精悍的草原汉子让开了空档,抚胸对他深深低头。
这意味着臣服,和献上所有忠诚。
“石勒大王。”部族首领在青年面前低头。
狄罗建国以前,是几个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