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换衣才敢进后院的冯医正看着飞快减少的可用青霉数量, 嘴角都挂上了燎泡, 愁得厉害。
青霉有用, 但他们这些常年和病患打交道的人当然看得出,这服新药其实并不对症。两车青霉,对千人患病的鸣水城更只是杯水车薪。
见自己的学生眼睛里都是血丝,忍下了一个哈欠,冯医正拍了拍手, 让大家都清醒一点, “坚持住,今天的新增人数只有二十几人,等明天大概就只有几个了!这是好事,说明防范有用!我和医令商量了一下, 药方里麦冬、金银花改为……”
从发病到患者死亡大概只过了十天,而且除了最先用上青霉的喜儿,其他人的死亡时间还在缩短,和阎王抢人,一刻钟都不能松懈。
薛瑜还在等待最新的消息,昨天吃了药的人没多久就死亡,虽然秦思解剖判断是因为肺里脓包已成,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对今天的第二轮尝试挂上了心。
除了已经病倒起不来床的一部分,病症有轻有重的患者拿了药,站在客店一楼吃完,医学生们亦步亦趋地跟着记录感觉和反应,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喜儿的那扇窗还开着,她被人扶了起来,喝了药,对楼下的薛瑜晃了晃头,表明自己还有力气。暂时褪去了发烧红潮的脸颊上,透出了一股灰败的青色,只有眼睛还带着几分期待。
薛瑜等了一个时辰,没有等到青霉出现意外反应的消息,这才松了口气,和喜儿点了点头告别,重往城门前而去。方入夜,薛瑜刚想去看看乔县令搬出来的酒,试试能不能蒸馏提纯,就接到了另一份噩耗。
虽然换了青霉的病人尚未复烧,但咳嗽里的血痰,昭示着她以为的只是青霉素药量不够完全是误判。
差役小心地看了一眼江乐山,将最新的数字报了出来,“客店周围千人隔绝后,在城中央、南区等处,例行复诊皆发现了新的发烧病人,共计十三人。眼下,尚未查到他们何时接触过病患。”
“咳咳咳!”江乐山别过头,爆发的咳嗽声实在令人担忧,他喘了口气,隔壁的乔县令听到消息,已经开始处理事务,“分布过于零散,再迁居也不方便了,万一途中把病过给更多的人,反倒不好。你去看看调来的布匹还有什么没用的,裁成布条挂上去,之后送粮和检查,也好提醒一下医师和其他人。”
“是。”
差役推出去去看库房,鸣水县本是没有布庄的,新收进来的布匹还是从客商那里收购来的,为了稳住人心,免得一心发愁生意,一个劲地想往外跑。也算是赶了巧,这次口罩裁了不少出来,大家脸上挂着的口罩布块什么颜色都有,连带着被困在城里一时不能回去的附近村民和庄园佃户,都多了一份缝制口罩的生计。
“让乔兄担忧了。”江乐山好半天才顺了气,有些愧疚。
乔县令摇了摇头,“江兄一心为国,我既为鸣水县令,自当努力才是。”严格来说,江乐山已经不算是鸣水人,要不是为了等待县学开学,完全不会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更是一直劳心劳力,连发了烧病中都要起来操心各种事情。
没出事的时候乔县令自然得考虑得不得罪人、要不要明哲保身,但出了事,他眼看着江乐山鞠躬尽瘁,薛瑜更是拿出了铁血手段要弹压闹事的人,他再怎么样也是一县主官,如今戴着口罩离两人半个屋子,作为府衙目前还没感染的一部分人,他带着被薛瑜赶鸭子上架干活的学官们,担起了第一批患病的人逐渐倒下后的物资调配计算和规划。
“做什么事,都要记得珍惜身体。”
薛瑜看到了江乐山收起的帕子上一点红,但没有点破,与两人沟通了几句县里目前的安排后,转头去问乔县令从城中统一调来的酒。
还没来得及去做实验,就见刚刚去找布的差役又跑了回来,左边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