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外公倒不是因为那一次介绍就对程奕的名字印象深刻，外公心中轻哼，都是他那个老伴，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每天小奕小奕的，听得他耳朵都起茧了。

显然，对于外公突然能说话的事情，程奕也有些惊讶，但这抹惊讶转瞬即逝。

这可是他跟外公的第一次交流。

身上原本的懒散消失不见，他端正站立着，背脊下意识挺直起来，眼眸深邃专注，面色如常，声音有些恭敬，“外公当然可以这么叫我。”

“嗯，”外公表情很平淡，轻轻发声，他没看程奕，微微扭头看着正静静看着这边的沈常桉，眼眸怔愣了一下，心中浮现出一抹火气。

“常桉，我想跟，小奕单独聊聊天，你先，自己去玩会吧。”

他说话时，模糊的声音语气平稳，面上情绪很平静，仿佛这就是件很平淡寻常的小事情。

沈常桉朝程奕看了一眼，对视上那双平静柔和的黑眸，见对方让自己放心的目光，他微微点了点头，扶着外婆的手，转身离开。

等两人走后，外公也不说话，精明的眼眸就一直看着程奕，越看心中的情绪越是烦躁。

程奕被他看着也不慌，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正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后面衬衣下方，他挺直的背脊早已僵硬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裤缝。

虽然刚刚给了沈常桉一个安心的眼神，但其实他心中很慌来着。

越被看着，心中越慌。

怎么说呢？

……他感觉外公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即使心中慌得一批，程奕的面上依旧保持着沉稳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无声交锋。

良久，见外公一直没有下文，看自己的目光还越来越不善，程奕心中就更慌了，汗流浃背。

他心一横，直接选择摊牌，“外公，我知道您不愿意接受，但我是认真的，桉哥也是认真的，您有什么不爽直接冲我来就行，您直说吧，想教训小子什么？”

交锋什么的，为了桉桉，输赢不重要。

“哼，”外公轻哼一声，看着眼前没脸没皮的臭小子，撇了撇嘴，想要翻白眼，但又不知道顾虑着什么，他最终还是没有翻出来。

外公教书数十年，有着墨守成规般的古板，他遇见的各种各样的人数不胜数，见识过脾气各类的人。

也许他会更喜欢那些乖巧听话懂事的孩子，但意外的是，眼前这个明明站得笔直却一点也不收敛自己狂妄性子的小子，也很合他的脾气。

他其实一直在观察程奕，观察这个沈常桉以朋友名义第一次带回家来的人。

或许是经历过自己女儿那一场迟来的叛逆，外公不知为何对这特殊的第一次有着自己难以阻止的浓烈的探究心。

虽然他大多数是带着自己房间躺着的，但少年人的心思最是好懂，更何况这两人一举一动间似乎也没想全然隐藏下去。

外公心中很是无语，在他看来，只要不是眼瞎，似乎都能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连他家单纯老婆子似乎都已经发现了。

那这两人就是完全没有什么收敛躲藏的心思。

外公安静了下来，仿佛程奕刚刚感受到的压迫感都是错觉般，他平静淡然地靠在椅子上，一抬头就能看见蔚蓝的天空。

程奕看着陡然转变态度的外公，思绪差点没跟上。

他长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条路有些艰难，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外公的声音平淡中还有些虚弱，却很是沉稳，带着那种历经世事后早已刻入身体的淡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