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瑾不过十岁年纪,尽管有所克制,可到底不够沉稳,情绪外露,叫傅辞捕捉到少年从心底涌出的恨。
他敛了眸子,轻咳了一声,道:“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外面的事自有你阿兄处理,你要做的是你该做的事。读书做学问当心无旁骛,若轻易被他人三言两语的刺激而乱了心神,失了稳重,到头来,不过庸才尔。”
说到这儿,傅辞顿了顿,又道:“只有足够强大,强大到令人生畏,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就像你阿兄一样。”
林玉瑾的神色已然松动,不过须臾,眸中戾色尽褪。他将面前的经义合上,抬头迎上傅辞沉静的双眸,平静的说道:“先生,经义于我并无大用。我要学,真正的本事。”
从一开始,林玉瑾想学的就不是经史典籍,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学这些无聊的东西了。尽管只相处了短短一日,但他心中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年轻的先生,或许会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傅辞审视着这个不过瞬间便将所有情绪埋藏于心的少年,心里翻涌着复杂的心绪。
他定了定心神。他知道林玉瑾所说的‘真正的本事’是什么意思。林玉瑾想学的,是帝王术,是搅弄风云,引天地色变的本事。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若你真想学那样的本事,我不会藏私。但有一点,什么时候该学什么课业,你要完全听我的安排。”
林玉瑾眸子一亮,随即又沉寂下去,朝傅辞执了一礼:“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傅辞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无声的笑了笑。到底还是孩子啊,即便表现的再沉稳,眼中的惊喜也早就将他出卖了。
如此也好。至少他心里还有一片赤诚和纯真。
院外发生的事儿,叫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饭。
似乎是心虚,林玉娇和林玉瑾都闷不吭声,闷头扒饭,脸上沾了饭粒儿都不自知。
林玉致心里明白弟妹的担忧,她也无权去责怪什么。要怪就怪她自己斩草不除根,叫那姓杨的钻了空子,害了锦颜。
饭后,林玉致照常去看了眼裴绍。虽然人还未醒,但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备齐了药材,随时都可以将箭头取出。
如今天气还热着,林玉致想了想,叫林玉娇烧水,请傅辞来给裴绍擦擦身体。
傅辞欣然答应。
林玉瑾松了口气。他阿兄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又是混在镖局那帮男人堆里,他还真怕阿兄太不拘小节,失了分寸。
他从灶房端了盆水进来,拧了帕子递给傅辞。
裴绍身材高大强壮,傅辞又是文弱书生,林玉瑾还是个半大小子。两人又怕碰到裴绍的伤口,一顿忙活下来,衣衫已经被汗浸透了。
林玉瑾坐在一旁凳子上,用手扇着风,气喘吁吁道:“先生,这人是谁?阿兄镖局的人我可都认识,却未曾见过他。”
傅辞也没隐瞒,道:“凉州城守城校尉,裴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