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痘?”沈筝看向书页,上面正写着“天花预防”四个大字。

她凑过来挡住了书页上的日光,余时章沉默片刻后问她:“牛痘,牛身上出的毒,人能用吗?”

他能这样问,就是他早已确定沈筝知道。

“能用。”沈筝不再扭捏遮掩。

“牛感染了天花病后,便会长牛痘。但这个牛痘与人感染天花的痘,真要论起来的话,其实不是同一种,只是大致相似。牛痘的毒性与人痘相比,也更加弱。所以刺破牛痘,取出痘液,再给人接种后,人就会感染轻症天花,不致死,能愈合。”

“轻症天花?”

余时章不懂,“那为什么如此便可以防治人痘天花了?”

沈筝接过医书,用上面的词朝他解释道:“这上面有写,人一生只会感染一次天花,只要得过一次愈合了,往后便都不会被感染了。”

沈筝朝他眨了眨眼,“伯爷,轻症天花也是天花。”

“还能如此!”

余时章惊得目瞪口呆,“若是如此一来,其实不是只要咱们大周人人接种,便再也不怕天花了?”

沈筝回想着前世,其实到她大学那会,因为疫苗普及,所以新生婴儿已经不太会去“种痘”了。

“可以这么说。”她点点头,“接种的人越多,天花的传染程度便越低,直至没有。等到种痘全面普及后,种不种痘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李时源听着听着,便写不进去东西了,他们口中的内容,对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吸引。

他放下手中纸笔,企图加入二人聊天。

“二位大人,其实‘种痘’这一法子,老夫之前略有耳闻。”

余时章诧异地看过去,“真的?”

若是之前便有“种痘”这一法子了,为何他从未听过?为何天花肆虐时,致死程度还是那般高?

“真的。”李时源回忆片刻,“不过不是‘牛痘’,且效果不大,还容易致死,种后得不偿失,这一法子便被藏起来了。”

余时章拧起了眉,还想开口说什么,被沈筝给打断:“李大夫,您先写着,种痘一事咱们待会儿再商讨,如今您手中的东西才是人命关天。”

“哦......哦!”

李时源蓦然回过神来,“二位大人,老夫去房中写,写好了再出来。”

他再在这里待下去听他们说话,怕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李时源走后,沈筝也没了看医书的心思。

防治疫病,肯定不单单需要药方与治病之法,“防治防治”,肯定得有防有治,方能两全。

控制传播的法子,也要一并写上才行!

她去前厅取到纸笔后,开始将上次和余时章讨论过的法子一一提笔写上。

“真要火葬?”余时章不知何时看了过来。

“严重的话。”沈筝没有直接断言,“下官尊重习俗,但若是那疫病尸体传播迅速,着实控制不了的话,火葬,才是活下来之人生的希望。”

余时章没有说话,沈筝抿了抿唇,“就是这般下来,那恶人......需要余公子来做了。”

“舆论很可怕的。”余时章沉默后开口,“这事无论由谁牵头,尽管到时候效果显著,也能成为他被人中伤的由头。”

他说的话,沈筝也想到了。

可......

她没办法让余九思置百姓于不顾,也没办法置余九思于不顾。

这就是典型的火车难题火车失控,一边轨道有一个人,另一边有一百个人,你选撞死谁?

沈筝选择沉默地将两项选择的弊端写在了信上,她自已可以不顾后果的选择任意一边,但余九思,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