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之前与商会商讨印刷一事时,她低落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了。

是她的内心在叹息,在自责。

为官半年,她时常能感受到农人的不易,能与农人感同身受。

可她何时与商人感同身受过?

之前在她的心中,商人永远与牟利挂钩,所以一开始,她才不愿和胡利开深交。

商人与农人相比,日子是好过些许,可今日王广进他们,所言非虚。

某些时候,他们的社会地位连农人都不如,甚至几十年前连书都不能读,也不能参加科考。

所以谁比谁高贵呢?

只有读书人、为官者、王侯世家是真正的高贵。

而往下的其他角色,管你商人农人,都贱如蝼蚁。

这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悲哀。

所以同安商会才会拼得一腔热血,力助印刷坊。这也是他们被打压数代后,从不忿中生出的期盼。

而沈筝为何心有郁结?因她自责。

她在埋怨自已,时至今日,才真正理解商人这一阶层。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那风略过窗柩,将信吹起了一个角。

忘了拿镇纸压信。

她的目标,好像不是让全大周吃饱饭,穿暖衣了。

她要与所有“蝼蚁”一道,不说荡平阶级,但要尽可能的弱化阶级,让阶级隐形。

就像她前世那样。

如此,那她也要开始贪慕权势了。

沈筝想通后,心中彻底清明起来。她不怕艰难险阻,就怕自已读不懂自已内心,虚度光阴。

第309章 柳阳府学鼓励女子入学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沈筝看着余正青在信上写的第二件事,蓦地笑了。

“柳阳府学已发布告,鼓励女子主动报名读书,反响良好。”

沈筝轻拂着那一行字。

有人携手共进的感觉,真好。

紧接着,余正青在后面列明了近几日来府学招收的几位女学生。

第一位女学生,是府官的女儿她早就想入府学读书,奈何她父亲不允,怕自家行差踏错,害了一家人。

她父亲不知道余正青这位顶头上司的想法,不敢送姑娘去府学读书。

送姑娘去府学读书,等同于站队站天子、站新派。

他不敢拿自已的乌纱帽去赌,怕得罪了余正青。

第二位入府学读书的女子,是一位商人之女。

她本一直在家中学着打点后宅,待她展现天赋后,家中的铺子就分了一部分给她打点。

入府学读书,是她的意思,她的家人本不支持。

可她说了一句话。

“能入府学读书的,岂能是等闲之辈?如今女儿有机会入府学读书,也是为家中着想。”

余正青在信中对沈筝说,这个姑娘很聪明。

聪明到余正青都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或是半真半假。

她可能是真的想入府学读书,但也可能是想入县学结识青年才俊。

余正青还说,他有些愁,府学是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如今招进了姑娘,他还真有些害怕......

毕竟少年人的感情,不可捉摸。

他问沈筝,到时候他是拦着,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准往后还能吃到学子们的喜宴。

沈筝看到这儿噗嗤一笑。

余正青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她了。

若按照她之前的想法来看,孩子们读书的时候谈恋爱,可能是会影响学习,但也不排除双方会相互扶持、共同进步。

但这些都是沈筝靠听靠看得出的结论,具体如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