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余正青没事干,在几个仓房来回探查,啧啧称奇:

“你们这粮仓,是本官见过最空的粮仓。”

片刻后他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至于这样才是。你不是说,那王姓地主,之前将家中存粮借给县衙了吗?”

沈筝一遍低头计算,一边答道:“修完沟渠,就将剩余的粮食归还给他了,那些粮食是之前老王地主在世之时屯的,那人精着呢,见世道不对,才屯了那般多粮,想着发一笔横财。”

“啧。”余正青不齿,但这种情况,不论是在同安县,或是柳阳府,还是大周各地,都屡见不鲜。

他又问:“那小王地主拿回剩余的粮食,发横财了吗?”

“没有。”沈筝擦了擦手指上的墨迹。

“他当初硬是不要,想找由头送给县衙,但您也知道,县衙与胡氏粮铺合作,售卖补贴粮,所以下官便说,他若不想要,就将粮食按市价卖给胡利开,这样也是惠及百姓。”

“是个通透人。”余正青这话似在夸沈筝,又像在夸王广进。

沈筝不答,埋头苦写。

其实不论是她前世学习,还是如今工作,都不喜有人与她说话,因为她需要全神贯注的投入,这样效率才高她不喜欢做无用功,也不喜欢返工。

但余正青就是无聊,绕着称重的众人转两圈后,又转回了沈筝身边。

他卖弄道:“本官昨日得到个消息,你想不想听,是大好事。”

沈筝不答,她的心神都放在眼前一串数字上,此时的她才明白,前世弃之如敝履的手机计算器,有多香。

余正青见她不答,也不气馁,自顾自说道:“昨日夜间收到的消息,官驿传来的。说上边儿的人在他们那歇了一宿,朝咱们同安县来的,工、户二部都来了人。”

说到这儿,他面前的沈筝终于有了反应,她有些惊讶,抬头说道:

“竟真如此快。上次您说来人或许在路上,下官还算了算日子,照此形势来看,不论是当初传信之人,还是如今圣上派来的人,路上都未曾多歇,几乎是马不停蹄。”

她思索片刻后又问:“给您传信的,是哪条道上的官驿?”

余正青说:“沧源道,离咱们这儿不远不近吧,但消息传回来也需要几日,所以本官估摸着,应当要不了两日,人就该到了。”

“那下官得做好准备,不得怠慢了各位大人。”沈筝的回答又敷衍了起来。

如今县中事务繁杂,她几乎忙得错不开手,若要她讲实话,她其实希望上边儿的人来得晚一些,让她喘口气。

毕竟来人意味着谈判,太耗神耗力了。

余正青对她的反应不满意,挑眉说道:“据本官所知,他们可是带了赏赐前来的。”

“当真?!”沈筝猛地站起身来,身下的凳子“哐当”一声翻倒在地。

“财迷!”余正青佯怒。

沈筝讪笑一声,将凳子扶正,抬头问道:“您可知道,那赏赐......”

“不知。”余正青无情打断了她,又说:“这次来的人,神秘得很,本官怀疑他们压了消息的,不仅是何赏赐本官的人未探到,就连是谁主事都不知。”

沈筝也露出讶异神色,又听余正青说道:“隐藏行程的,身份肯定不低......算了,咱们在这儿猜也没用,待人到了也就知道了。”

沈筝点点头,不论来人是谁,只要带了赏赐,那便是她同安县的财神爷!

圣上赏赐,能与各地官府送的礼一样吗。

那可是整个同安县明晃晃的荣誉,可以记入同安县历上,名垂青史的!

沈筝不禁笑眯了眼,一边哼歌,一边将草纸捋平,接着计算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