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了满地。

剑修听不清门内传来的声音, 只听见些许剑刃碰撞声,下意识以为里面正在争吵,内心更加惶惑。沈芙心让她等在此处,她修为只在蜕尘, 也不敢贸然进去送死, 只好更焦灼地拧着手指。

故藤仙居内开始下雪。她有些麻木, 将沈芙心方才扔给她的外裘重新披在肩上,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屋内的动静开始平息。

有人推门出来。

剑修的双瞳猝然睁大,她惊骇至无法说话,眼睁睁看着沈芙心将人拖出来,随手扔在覆满大雪的院内。她手上是血,鞋底也是,在雪地上印下一个个深红色的脚印。她方才左手拖着那人,右手则拿着一柄从未见过的剑

此时那柄剑的剑鞘上正有两个光点, 散发着浅淡的萤光。

地上躺着的仙正是金光仙者。沈芙心拿走了他的仙魄, 故而他如今彻底失去了神智,变成了那种被称作堕仙的怪东西。剑修在故藤仙居待了百年,还是第一次在仙界看到堕仙, 一时间不寒而栗。

只见他面朝下瘫倒在地上, 身上的伤口还汩汩流着血, 分明双眼已经涣散了,可四肢却不听话地开始咯吱咯吱扭动起来,像是孩童用草编的蚱蜢玩具。

姬停也不曾见过堕仙, 事实上, 她是通过沈芙心才明白有堕仙这么一说,看来这种产物也是神界在自己身死后设定的新规则。

她们围作一圈, 看着金光仙者爬起来。

他的面目变得模糊,难以让人辨认出五官,周身的肌肤也迅速苍白干瘪下去。只听他的骨骼发出一连串奇异的咔哒声,方才还拧作麻花状的金光仙者忽然四肢舒展开来,如同寻常仙人般往前走去,只是动作僵硬,细看像是在人手中操纵的木偶。

沈芙心忽然道:“慢着。”

她现出条绳子,一端捆在树上,一端捆在金光仙者的脖子上,暂且将他困在了原地:“先别让他走,我拿他还有用。”

姬停和慎杀早习惯了沈芙心的举止,对此见怪不怪。而那少年剑修看得瞠目结舌,如今回过味来,更多的是惧怕,担忧沈芙心将她灭口。

果然,沈芙心栓完金光仙者,便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我、我保证不说出去,我发誓!”剑修攥紧掌心,另一只手做了个凡间常用的对天发誓的手势,磕磕巴巴道,“我会瞒住故藤仙人的,谁也不说!”

沈芙心抬起手,剑修下意识以为她要责打自己,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等到痛楚,等到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沈芙心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把,轻描淡写道:“你走吧,这间仙宅我要卖了,你留在这里只会碍我事。”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弄懂了什么。震惊和扑面而来的自由将她牢牢定在原处,剑修的视线下移,移到沈芙心的剑上。

她喃喃道:“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别再废话了,”沈芙心道,“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在院子里或是任何一间屋子内搬值钱东西走,这是你理所应当拿的补偿。拿完后便离开这里,再也别回来了。”

说罢,她果真燃了一炷香在手旁,坐在院内看着剑修,催促道:“拿啊。”

大雪中,剑修没有拿太多东西。她摘了些院中作为装饰的,方便拿取的珍珠宝石,又将身上那身不知被几个仙穿过的,已然旧了的长裘袍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她对着沈芙心行了一礼,揣着一兜用以日后生存的宝石转身出门。

其实沈芙心与传闻中不太一样,剑修想。她第一次自由地穿过庭院,穿过那些华贵的屋檐,在自己时常罚跪的地方静默一瞬,随后径直大步走了出去,推开了故藤仙居的大门。

此时覆盖整个南柯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