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沈芙心托腮看她，“你安心闭关吧，有我的丹药在，你死不了。”

慎杀入定，沈芙心没急着开始修炼，推开木门走了出去。姬停果然在那里，唇间衔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木屋边，也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其实这样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沈芙心想。她站在姬停身旁，与她一起仰头看夕阳从林间落下，看了很久很久。

自青帝灵山醒来的那一日还恍如昨日。她过了太多太苦闷的日子，此刻竟有些贪恋人间的时光，这一百年像是赊来的，沈芙心唯恐哪一日要将在人界的轻松时刻连本带利地还回去，她莫名有些惴惴不安，于是屏去那些杂念，往山里走去。

很快，另一道脚步声跟了上来。

沈芙心知道那一定是姬停。她已经习惯了身后有人跟随，却出于不知怎样的心态佯装不耐道：“跟着我做什么？”

“一个人太寂寞了，”姬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个人可以搭伴。”

那截玉色的衣摆跟过来，在沈芙心的余光下随风微微摆动。她在山间寻找能用作炼丹材料的药材，蹲下身想随手拔走一只蘑菇，借此不看姬停，却不想她也跟着蹲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那只圆墩墩的菌菇。

沈芙心垂眸看她伸展开的指节，矫健，漂亮，和弱不禁风没有丝毫干系。就是这只手，在裂祟中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领，在她咬下去的那瞬间骤然收紧，像是要将她抱住，又像是想要推开。

那时的沈芙心抬眸，唇间充斥着血腥气，就在她与姬停目光相接的那瞬间，她看清了姬停眸中明晃晃的欲念。

沈芙心直到如今也不明白什么是爱，但她明白什么是占有欲

她想要姬停待在自己身旁。至少如今，她想。

她看着姬停手指用力，将那只蘑菇从地上拔了出来，放在一只凭空出现的小竹篮里。她替沈芙心提着竹篮，温声道：“是不是觉得人间还不错？”

“比仙界好些，”沈芙心重新站起身，开始搜寻其余的植被，“也比神界好。至少很多东西是真实的。”

“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仙界遗留下的那些人么，”姬停旁敲侧击，“譬如青帝灵山”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们下来不到十年，仙界也就过去了几日而已。

她话音未落，便见沈芙心停住脚步，回身看了她一眼。夕光下，沈芙心的瞳色更浅，眉眼弯弯，笑得有些得意：“不在意，但我猜如今她们还挺在意我的。”

*

与此同时，仙界。

掌控季节的结界已轮转到了秋日，枫叶似火，将结夏剑尊的眸色映亮。她有些吃惊地望向面前站着的少年人，再度确认道：“你说你要请离青帝灵山？”

“是，还请剑尊转告虹京仙子，为我放行。”

梳着太极髻的蓝衣少年背着行囊，囊中鼓鼓囊囊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背上同时还背了一把剑。

她平日打理整齐衣衫时，看起来勉强还算体面，但临行这日所有勉力堆砌起来的尊严都如同流沙般坍塌下去。李剑台知晓身后正有学生睁大了眼睛议论，却依旧站得笔直，只是脸颊微微红了起来：“我今日就想走。”

总归有几百年师生情分，结夏剑尊见她行囊背得狼狈，显然是将全部家当都带在身上了，不忍道：“我有用不上的芥子袋，你”

“不不不，不用的！”李剑台慌忙摆手，脸像是被扇过耳光一样通红：“剑尊，我不收！”

既然她如此坚持，结夏剑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叹息一声：“你就在此处，我去找虹京仙子。”

青帝灵山的景色依旧与几日前一致，可结夏剑尊却知晓有什么东西变了

变的是她前途一片黑暗的教学生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