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感慨完，便有只手从后面搭上来：“买酒没有？”

姬停听见熟悉的声音，开始头疼。她还没回话，另一只手搭上她的右肩：“别给她喝。”

姬停爱惜新衣服，啪啪两声把她们二人的手打下来：“爱喝自己去买，今日喝醉了不要喊我，也不许吐我身上，我衣裳是新做的，跟小芙身上的是一对的。”

闻人懿眼底两抹青痕，跟着沈凌苍处理神界公事的这段日子，她憔悴了一圈，看起来比昔日的沈凌苍更像女鬼：“你能不能在沈芙心面前说说好话，让沈凌苍别折磨我了？你看我这眼圈，看我这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再这样下去再旺的香火都救不了我的皮相了”

想起沈凌苍的无情压榨，姬停脊背一冷，含笑推开了闻人懿的手：“我无能为力。”

慎杀看起来比她好太多，见闻人懿一幅大受打击要找棵树拉上姬停一起吊死的模样，连忙伸手将她拉走，二人拉拉扯扯地去买酒了。

姬停守在树下，等待小芙出来。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姬停回身望向沈芙心难缠的师尊师姐，手中剑意如芒，足以踏破九天，斩落金凰。

「桃如」她靠着树干，抄着手阖眼打盹，修长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幅混不吝的模样。沈芙心在房内待了太久，姬停险些睡着，直到有人伸手捏了把她的脸，姬停才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

沈芙心站在她身前，褪去往昔那身青衣，今日的红衣将她清淡的眉眼骤然衬得明艳起来，姬停不争气地没能挪开眼睛，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小芙。”

“她们人都来齐了么？”沈芙心掐了一把姬停的后腰，提醒道，“别忘了收她们礼金，尤其是那几个有钱的，比如景樱容。收多点，明天我给你零花钱买糖糕吃。”

姬停水汪汪的眼睛天真澄澈地盯着她看：“那收多了会有别的奖励么？”

沈芙心盯着她看了半晌，姬停本就潋滟的眼眸在今日更显漂亮，她千忍万忍还是没忍住，抬首亲了一口姬停的嘴唇：“你听话就有了。”

她们手拉手走向开满桃花的山谷。

那里有娘亲，有故友，有打打闹闹的冤家和宴席还没开始就已经被灌醉的便宜师妹。

天下河清海晏，仙界的桃花照常盛开，干涸已久的湖泊也灌满了新的湖水。蛇沼之内，四季结界轮转至冬季，大雪覆满白梅，在层层厚雪之下，无人记得这里曾埋过一樽落魄的神像，也不会再有人知晓千万里外的某座宅邸曾设有灵堂，来祭奠那七百岁新死的小仙。

凡尘往事随着纷纷扬扬的桃花雪落下，事到如今，究竟是谁拉谁出深渊，又是谁救赎了谁，已然全然不重要了。

如今替她们铭记的只有早在万万年前便由鲜血绕成的红线。那红线从姬停的手臂一圈一圈绕向她怀中的襁褓，将她们的命运紧紧缠绕绑定在了一起，一圈一圈，宛如年轮。

桃花树下，散尽的前尘往事间，沈芙心牵紧了姬停的手，在宾朋满座间，与姬停相视一笑，干尽了这杯新酿的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