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书信落款处没有写上喻湛虚的大名,却有一只工笔画的凤凰耀武扬威地停驻在那里,姿态高傲,惟妙惟肖。电光之下,小凤凰被细心勾勒出来的尾羽正闪闪发亮。
人们常说仙人飞升要渡雷劫,想来老师这个时候已经飞升走了。
喻长庚紧紧攥着信纸,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一颗颗砸在纸簿上。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明白老师这等同于绝笔的信意味着什么,喻长庚放下信纸,头一次没有听从老师的话,赤足飞奔去了殿前,用力拉开了紧闭的殿门,她要送老师最后一程。
外面在下金色的滂沱大雨。
喻长庚从未见过那样可怖的狂雷,就在她打开殿门的瞬间,雨水倾泻在她身上,可奇怪的却是一点也不冷,反倒非常暖和……
如若云间真有供仙人攀登的天阶,那么此时身在皎月之下的老师会看见我吗?
喻长庚朝着月亮用尽全力招手,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沐浴在这场金色的雨水中,奋力喊道:“老师,你看得见我吗?老师!”
雨声与雷声掩盖去了她的告别,雨水光辉灿烂,却不会说话,只是一味地飘摇在喻长庚身上,像是泪水织就的怀抱。
*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早。
昨夜的春雷使许多百姓一夜无眠,清早雨停推门时,这才发现昨夜骤然而降的春雨破开千里冰封,只一夜之间,江水回暖,新桃含苞,旱死许久的荒田也变得油润了许多。
万物起死回生,这片国土向来风沙大,可是经过这场雨后,肆虐的沙尘竟然也消停下去。许多百姓说这是盛世之兆,新皇登基,战乱平复,久被封闭的国门也打开了,从外边进来了自称是太阴国人的商队……
一件接一件的喜事令她们应接不暇,至于城中那些被悄悄砸烂拆除的所谓贤妻桥,已经没人理会了。
后来喻长庚登基为新皇,立国号为玄始,依照从前老师留下的约定与太阴建交,与太阴皇帝楚天生也时有书信往来。就在春雨降下的次日清晨,喻长庚便匆匆登基,只是在更衣时,她抬着头往殿外张望了很久,怀揣着一丝希望,却始终没有等到想见的那个人。
轩辕台主站在喻长庚的身侧,见她如此,到底还是不忍,于是温声问道:“怎么了?”
喻长庚垂下眼睫,懂事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如今湛虚不在,我是湛虚的师尊,理应留在此处看顾着你,”轩辕台主轻声道,“仙人弹指一挥间,便是凡人百年。你留下我,就当做个伴吧。”
喻长庚似懂非懂,答应了轩辕台主的话。
登基大典一切顺利,顺利到喻长庚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待一切礼数结束,她孤身回到殿中时,殿门外忽然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新皇抬眸望去,来人是沈芙心。
沈仙人仍是一袭青衣,这次却是独身而来,手中提着一柄她从未见过的宝剑。不知为何,喻长庚一见到这柄剑时,便觉得应当很适合老师,她站了起来,对沈芙心行了一礼:“沈仙人。”
沈芙心没接话,将那柄剑往喻长庚手里一送。
“这是你老师的本命剑,”沈芙心干脆利落,送完剑转身就要走,“之前在你们房子底下找到的,你老师如今不在,这剑我留着也没用,你要不要?不要我拿去砸成废铁了。”
喻长庚?*? 一听这话,赶紧将剑接在手上,高声道:“我要!”
她与老师并无血缘关系,可将剑握在手上的瞬间,她却觉得有某种东西正与老师紧密地连结了起来,血脉相融,整个人都变得暖和了。喻长庚见沈芙心要走,冥冥之中感觉这或许是自己与沈仙人她们见的最后一面,不由追了几步,渴望道:“沈仙人,你可知我老师何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