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身后有人声,喻湛虚提剑转过身,面露警惕。喻长庚怕她失手用剑伤了自己,楚天生摇头道:“这剑没开刃,是柄用以后辈追思的剑。原剑已然随先帝陪葬,你手中的这柄是由剑师重新打造出来的复刻品。”
喻湛虚紧紧攥着剑柄。这剑实在太长,有一多半都是拖曳在地上的,见楚天生似乎很好说话,没有恶意,喻湛虚立刻恢复本性蹬鼻子上脸,冲着她们扬起脸道:“我要这柄剑。”
楚天生笑了,温声道:“朕可以送给你,但你要用这柄剑做什么?”
喻湛虚犹豫一瞬,继续选择了不说人话这个选项:“我就要。”
楚天生没说话,心中暗自担忧这种人是否能胜任国君的位置。就在电光石火的瞬间,温雅知礼的楚天生骤然发难,在众目睽睽之下攀住了喻湛虚手中的那柄长剑!她用了巧劲,另一只手解下衣带,随手扔了费事的冬季外氅,扔在地上。长约七尺的沉重青铜剑被楚天生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在手中旋了一圈。
她顶着温润的皮囊,大臂的肌肉却随着握剑的姿势鼓胀了起来,她们几乎能透过楚天生的衣料看见她结实的臂膀她对着怔住的喻湛虚笑了笑:“太子殿下,请指教。”
喻湛虚瞥见喻长庚期盼的小脸,不再迟疑,旋身朝着楚天生扑去!
沈芙心抱着臂看这场殿内的打斗。太阴的帝师们将楚天生教养得很好,在凡人中,以楚天生的资质实在难有与她一战之人。但喻湛虚看着苍白潦倒,却也是实打实的仙身,只是意识被封闭,全然不懂运用自己的力量,只能凭借着直觉去夺楚天生手中那柄未开刃的青铜剑。
楚天生见她眸间逐渐露出如剑刃开刃后的冷光,更觉尽兴,不由赞许道:“你母皇当年一定请过很好的帝师为你授课,看步伐便知晓,你没落下当年的功课。”
哪知母皇二字一出,喻湛虚脸上忽然露出一瞬怔愣,停住脚步。
她迟疑道:“……我母皇?”
“是啊,你母皇,”楚天生见她停下来,有些意犹未尽,“她一定待你极好,才将你宠惯成如今这幅样子。”
喻湛虚面色苍白,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鬓边,那里空空荡荡,除了绾好的无数青丝,什么也没有。
沈芙心意识到这瞬间喻湛虚身上的变化,收起方才懒散的样子,聚精会神地盯紧了她。可是喻湛虚什么都没做,那一瞬失意似乎只是所有人的错觉。她只是颓然地将手放下,将围观的众人仔细看过一遍,而后拧腰旋步,朝着楚天生手中的青铜剑夺去!
楚天生没能敌过她,手中长剑脱手,被喻湛虚牢牢攥在了手心。
“我想要这柄剑,”她喘息着抬眸望向楚天生,“我想用它扫平一切阻拦在我眼前的东西。”
楚天生看了她一眼,微笑起来:“那朕就先祝你得偿所愿了。”
*
在回箬国的路途中,李剑台帮喻湛虚将剑开了刃。
她本是神铁化形的铁婴,虽然如今已修出人身,但仍有掌控铸就天下兵器的能力。即便往先在青帝灵山时喻湛虚对李剑台不屑一顾,在沈芙心重生苏醒那日还在门前踹过她一脚,但李剑台本性良善,决意不与陷入心魔发疯的前师姐计较。
她不计前嫌地用指缝在剑刃上一抹,那剑刃便显出了凌厉异常的寒光。
“喻师姐,给你,”李剑台将这柄七尺青铜剑交予喻湛虚,“好好拿着。”
喻湛虚在太阴宫苑中与楚天生签过契约,不出三刻,濯刃率领的军队便自太阴出发,直奔箬国边境,依照约定防备周边诸国的趁乱入侵。喻湛虚的手被喻长庚紧紧牵着,她牵得太用力,全然不知自己的掌心也留下了老师指腹残留的红印泥。
那似乎是一枚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