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整座国度依旧如梦似幻地燃烧着熏香, 为她诞生日而铺设的红绸如同生养她的河流般流淌过每一寸国土, 莲婴怔怔抓着城墙的古砖, 指缝间溢出的淤泥如同雨水般滴落下去,直到她发现就连城墙的砖缝中都溢满河泥时,莲婴方才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如今从眼眶中溢出来的竟然不是什么淤泥,而是货真价实的眼泪。

泪水冲刷走了她脸上的泥浆,露出这张脸本来的面貌,莲婴越用手抹,泪水便越多。沈芙心一松手,她便从紧贴着的城墙上滑了下来, 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莲婴低着头, 瓮声瓮气道:“我带你们去将原来的那些人放出来。”

她痛痛快快地流了一通眼泪,这幅勉强支撑着的皮相反倒不往外渗泥了。莲婴给自己施了个净身诀,将衣裙上干涸的褐色河泥往下抖了抖, 站起身来就往城楼下走。

莲婴的背影单薄又固执, 沈芙心心中一时说不出对她是什么感觉, 只是忍不住扭头看了眼铁打的李剑台。她忽然觉得这些天地中生出的灵物化形都还挺死犟,结合莲婴往先的所作所为,只能说这人的心眼子也是实的。

慎杀紧紧跟了上去, 沈芙心刚升出几分感慨, 姬停便也走上前来,与自己并肩而行。

这身衣服很不妙。沈芙心走快几步, 与她无情拉开距离:“不许跟着我,穿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们真是道侣。”

姬停还没说什么,李剑台便在她们身后弱弱地扭头询问闻人懿:“可是沈师姐方才都说入洞房了,入洞房的不算道侣吗?”

沈芙心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李剑台。李剑台立刻噤声,识时务道:“不管别人觉得算不算,反正我觉得不算。”

姬停落后在沈芙心身后,听着骤起的笑语,她没有辩驳,只是弯眸跟着笑了一下,便将身上的红衣解了下来,换上往先穿惯的玉色外衫。姬停将红衣搭在手上,越过身前小芙火红色的肩头,抬眸望向火红色的黄金国。今日种种阴差阳错如同黄粱一梦,她身为梦中人,仅是与小芙扮过一瞬的假道侣,也觉得非常满足了。

沈芙心瞥见身后的姬停,见她已然褪下红衣,将衣裳搭在臂弯,心中又有些不悦。分明让她走开的是自己,让她不许穿红衣的也是自己,可是见她真的换了衣衫,自己反倒比方才更不高兴了。

她索性走快几步,紧跟着莲婴来到那条环绕黄金国的河流。

她们纷纷随莲婴潜入水下,穿过莲花与淤泥,来到水底由泡泡组成的无数水屋前。沈芙心与姬停前日早已来过,此时见怪不怪,精铁化形的李剑台与黑蟒化形的芝麻倒看得很惊讶,在水泡泡间挤来挤去戳来戳去,直到景应愿一手一个将她们拽回来才算罢休。

慎杀看得蹙起眉,?*? 不解莲婴的做法:“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多此一举施法让她们沉睡在此处,而不是如方才所言尽数杀了?”

“兴许是因为我太软弱的缘故,”莲婴没有多余的神情,木然伸手,将无数泡泡就此打破,“如若我能做到杀了这些人,我早就寄生在那些商队身上离开黄金国了。”

慎杀默了默,又道:“既然如此,你那为何又要接纳那些商队进来?”

莲婴拧过脸,看着那些逐渐苏醒的黄金国百姓,轻声道:“……你就当我泥足深陷太久太寂寞,故而发了失心疯吧。”

百姓们逐渐苏醒,莲婴弹指一挥,她们便全都被她送上了岸。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原住民们从岸上爬起来,面面相觑,直到看见姬停慎杀一行人陆续上岸,认出这几张脸的人才失声惊呼起来:“这不是吾真仙子她们么?怎么,外边的世界又乱起来了?”

姬停从中认出当初带她们去见沈凌苍的少年,数万年不见,她们依旧容貌不改,脾性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