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水中潜游上来的莲花面色苍白如纸, 黑发在水中散开,像一卷颜色寥寥的水墨画。她眸间还带着倦意,在血海般的莲池中浮沉,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
闻人懿显然又是偷渡入结界的。外面天兵戒严,她却有胆量与神界的千军万马相背而立,她无视了漫上自己鞋面的水波,主动往充斥着血腥味的莲池边走了几步,轻声道:“那日你说你欠我朋友一个人情。”
莲花的视线在岸上扫了一圈, 陡然笑了。
她笑起来时, 那张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她定定地望着闻人懿,唇角弯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弧度, 神色微妙道:“她们告诉你, 你的这位朋友是谁了?”
“没有, ”闻人懿道,“但我想来跟你求证。”
姬停始终匿身躲在一旁。三万年不见,莲花的力量更可怕了, 她如今虽然面色苍白, 却怎么看都不是将死之人的模样。莲花于她而言是旧日故友,是曾并肩作战过的伙伴, 如今更添了一重诡异的身份……
算了,这些事情真是一言难尽。
闻人懿还在这,她并未选择如今就现身去找莲花,而是静静站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
听过闻人懿的话,莲花游至岸边,开始就着血水梳理她柔顺的长发。她并没有抬眸看岸上的人,像是并不在意:“所以你想与我求证什么?”
闻人懿一字一顿道:“吾真是不是我的那位故友。”
藏身在岸边的姬停眉心一跳。
水中的动静愈发狂躁,莲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趴在岸边直不起腰,像是一朵垂头将死的粉莲,闻人懿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她,眸中泛起似悲哀似绝望的涟漪。
莲花笑得眼泪几乎都要溢出来,她挣扎着抬眸望向她,近乎贪婪地汲取她身上流露出的绝望,彻底懒于掩饰自己的恶意:“你才知道吗?闻人懿,你当年自诩洞察人心,凡事做得滴水不漏,可如今还不是被祂们骗得团团转?你在神界做了三万年的傻子,之前不是很聪明吗?现今做蠢人的感想如何,对昔日挚友刀剑相向的感觉又如何呀?”
闻人懿面对她的逼问,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莲花犹觉得不够,在滔天巨浪中拍掌大笑道:“当年你不是一直觉得吾真与慎杀关系更要好,你只是后来捎带的么?可笑她们俩死也是同死,留你一个在神界孤零零地做光杆花神……露出这幅神情做什么,你不是最想要成神的那个么,你当年不是与我们发誓再也不回阿修罗界的贫民窟么?如今美梦成真,你有什么好悲哀的?”
闻人懿深深低着头,道:“别说了。”
在听见莲花的第一句话时,姬停的耳畔便轰一声炸开了。她怔怔看着面对莲池独自痛苦的闻人懿,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真的忘记了对方,想来是自己身死时天道对魂魄做了什么手脚,禁锢住了她的这段记忆,以免她记起来。
于是一切有迹可循的东西都串联起来,记忆中骑在马上与自己扭打的军师也有了脸……
她不该忘的。
莲花在血海中浮沉,像是彻底疯了。闻人懿越悲伤她越高兴,恨不得将对方的痛苦浸入水中稀释,将她的眼泪一颗颗捏成供她消遣的糖果。她觉得这些还不够,戏台?*? 子应当搭建得再大再宽敞些,闻人懿的独角戏不够莲花观赏
于是她趴在岸边,对着某个角落高兴道:“独自躲在那里,是不敢出来相认么?”
闻人懿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脸上泪痕未消,听见莲花这句话连头皮都险些炸开。她是私自偷潜进的接天莲池,若被发现,后果实在难料。
她几乎下意识对着莲花望过去的那个方向出手,释出的灵力果真被另一道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