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站着个穿金戴银的富态仙子,正在指点那些仙使将奇花异草搬出来归类,连忙赶上前薅住她的胳膊,将这背对着自己的仙子扯得转了个圈。

她竭力镇静道:“你们在故藤仙居做什么?”

“搬家啊,还能做什么,”富态仙子将胳膊从她的手中抢救出来,上下睨了喻湛虚几眼,“屋主与我们签过买卖契,此处已经不是故藤仙居了,里边的所有物品连带着屋宅地皮都归我们商行所有……怎么,你想买?想买先拿灵石来。”

喻湛虚心中一空,那道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她连忙又抓住那即将走开的商行老板,急道:“是故藤仙人卖的么?他怎么忽然要卖仙宅?”

如若故藤仙人沦落到要卖宅维生的地步,那沈芙心恐怕也要凶多吉少了。本来这男仙便唯利是图,若他能生,亲生的血脉都能拿去卖掉换前程,更别提从外边捡来的养女……将沈芙心许给赵览萤那厮冷心冷情的坏东西结契便是最好的例子!

她一下子着急起来,恨不得将剑架在面前人的脖子上让她快说。可那商行老板只是轻飘飘地不住打量喻湛虚,笑道:“不是故藤仙人要卖,是沈芙心要卖。”

……沈芙心?

她怔在原地,心中浮现出沈师妹弯弯的眉眼。

是了,师妹自私,师妹绝情,可如此也比许多口口声声无私无情的人要真实得多。可喻湛虚此时却有些不敢置信,她还记得那夜大雨倾盆,师妹撑伞在雨中与自己相望,说师姐你要来,你要带我走

可师妹如今为何自己一个人飞走了呢。

她失魂落魄站在雪色中,这次无人为她撑伞,绒花似的白雪又沁湿了她的肩头。喻湛虚怀揣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沈师妹有没有说,她搬到何处去了?”

“沈师妹?”商行老板听见这三个字,面色微变,仿佛惊魂未定般用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古怪道,“你的沈师妹可没说她要去哪。我只是个来收房的,腿长在她身上,我怎么能管得着?”

喻湛虚还想追问,沈芙心是独自去的,还是与她养父一同去的?那叫什么小停的碍眼仙使这次有没有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她?

她刚将前几个字脱口而出,便听天边一道清冽的风声。众仙似有所感,不约而同都抬头望去

那是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仙姿玉骨,挺拔漂亮如雪中竹柏。

商行老板瞥了眼身旁的喻湛虚,识趣地让开几步,打手势让她手下的仙使都别搬了,将这块地方给她们腾出来,自行找个方便逃跑的地方等着看好戏吧。

喻湛虚望着飞身而来的赵览萤,眉心微蹙,手中长剑铮然出鞘。

一片被糟践污了的雪色中,她们二人相对而立,一人红衣簪花,浓极艳极,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阴郁;一人只着一身净色长衫,面色淡淡,宛如天上月枝上雪。

她们早在青帝灵山的大喜之日便彻底撕破了脸,喻湛虚不必再对她行学生礼,也不必再做尊师重道的戏,此时一双如镜般的明眸中盛着近乎溢出来的厌烦,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赵览萤平静道:“找人,还物。”

听见这声找人,远远站去一边的商行老板便笑了,稀罕道:“真稀奇,你们都是来找沈芙心的?可惜她已经不在此处居住了,你们倒巧,不约而同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