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帅点我呢,再不顺着台阶下,就不礼貌了。李伯,替我给裴府下一张拜贴。”
那被称为李伯的掌柜应下, 匆匆就下去办了。
这张拜贴裴府收得利索, 并没有刁难闻嘉煜,开门将人迎进来, 刘翁客气道:“工部的案子正收尾,殿帅这会儿还在刑部, 还请闻大人先在厅堂稍坐片刻, 我这便遣人去通传。”
闻嘉煜端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和煦道:“有劳管家。”
刘翁将人引进偏厅,命人奉了茶,这才退下去。
人一走, 闻嘉煜脸上的表情便淡了些。他下意识地环视四周, 住处能反应出一个人的性子, 若观察得细致, 还能捕捉到更深的东西,可方才一路走来,前院一应陈设都中规中矩,除了这府里家将多了点,看不出什么特点。
可见此人没有特别的喜好,没有喜好的人最是难办,也怪不得武德侯那样财大气粗的人两年都拿不下裴邵。
闻嘉煜抿了口茶,静坐须臾。
香炉上的线香折了一半,院子里不见半个人影,茶盏也见了底,这是把人晾在这儿了,闻嘉煜也不催,就这么干坐着,直到那支香燃尽,他脸上也没露出半点不耐。
半个时辰后,裴邵才姗姗来迟,迈进门来说:“闻大人久等,工部的案子圣上盯着,拖不得,我跟刑部的几位大人正谈着结案事宜,这会儿也不过得了个午膳的闲暇。”
闻嘉煜连忙起身,裴邵身上哪里有牢狱里的腥臭味,那一身闲闲的步调,身上还沾着淡香味儿。闻嘉煜朝他拱手,笑说:“我知殿帅事忙,工部的案子若还有下官能帮得上忙的,殿帅尽管说。”
这“还有”就耐人寻味了,裴邵挑了下唇,意味深长地说:“闻大人已经帮了许多了,若不是闻大人,这案子也不能办得这样大。”
裴邵指的是康博承死在南山行宫的事。
正是有这件事,才把行宫倒塌的案子一下推到万丈高,众目睽睽之下,圣上想敷衍都没法敷衍。
诚然一条人命,谈不上什么光彩的事,但闻嘉煜没有否认,只说:“既然圣上不得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多年前我便听过裴公横枪跃马的功绩,都说裴氏儿郎多骁勇,我对殿帅也是钦慕已久,自赴京赶考以来,就盼着来日能做殿帅门下客。”
他半边身子都侧向了裴邵,脸上的笑意隐去,变作一派诚挚之色:“我也知道裴府的门不好进,此前种种,不过是给殿帅的见面礼。”
话音落地,裴邵微不可查地眯了下眼。
他把之前背地里那些小动作说成是给裴邵的见面礼,倒让人一时很难计较他的密谋暗算,且他目光那样恳切,裴邵眼神犀利地与他对视,也难辨真假。
不知为何,裴邵在这瞬间想起了程慕宁。
闻嘉煜与程慕宁倒是莫名相像,都生了双温情脉脉的眼,脸上时时挂着笑,一副春风和气的样子,漂亮的话张口就来,但十句里不一定有两句是真的。
思及此,裴邵倏然一笑,流露出了别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