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叶落, 草木凋敝。
陆楹离开后数日,裴邺也点完了粮马物资,满载而去。这两人一前一后, 像是土匪进城般将户部掏了个半空, 张吉这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 他在为明年的开支发愁。算盘拨来拨去, 只能能省则省,先上了两封缩减内廷开支的折子,程峥原本想趁鄞王案了结设宴犒劳将士,也被他在早朝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回来。
程峥好好的兴致, 也败了下来。
“一场席面而已,你何必惹得圣上不快。”早朝过后刚过午时,可惜今日不出太阳,风吹得蒋则鸣压下了脑袋, 说:“年初那会儿鄞王那边打得凶, 朝中风向异动你又不是不知道,拖拖拉拉将近一年才把这帮谋逆之臣肃清, 他就是想趁着案子了结给那些个三心二意的人敲敲警钟。”
张吉顶着两个黑眼圈,说:“我当然知道, 但眼下十月了, 年关将近,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再说大捷后该赏的就已经赏过了,再设宴属实没有必要。今年是侥幸度过的, 总不能指望着年年都有个武德侯府可以抄吧?”
蒋则鸣也无话可说, 侧目道:“冯大人怎么想?”
冯誉心事重重地抬了下眼, “省着吧, 指不定还有硬仗要打呢。”
他前两日奏报了乌蒙异动,张吉和蒋则鸣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户部是六部里最特殊的衙门,无论其他各司有什么动作,都绕不开跟户部要钱,冯誉的心事也是张吉的心事,见这两人一脸苦相,蒋则鸣“哎呀”了声,正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见前面不远处,内宦匆匆叫住了闻嘉煜。
那是御前的内侍,一张脸写满了奉承巴结之色,那把谄媚尖锐的嗓音实在是叫人不注意都难。
见闻嘉煜跟着内侍往内廷的方向去,张吉望着他的背影说:“这个状元郎,近来很得圣心呐,青出于蓝,你可得上点心。”
这话是对蒋则鸣说,蒋则鸣却是没表情地笑了一下,“这个人有几分本事,御前要有新贵了。”
冯誉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御前的新贵何止这一位。”
……
陆戎玉倏地打了个喷嚏,正揉着鼻子,圣驾就回来了。见他眼尾青紫未消,程峥一脚踏进殿中又折了出来,暂且压下早朝积压的不快,说:“朕听说前几日殿前司那些人和你动了手?”
陆戎玉得程峥抬爱,这些日子御前的差事多是他在当,原本该是裴邵站的位置,如今也换作了陆戎玉。可禁军三衙以殿前司为首,陆戎玉也免不得要与殿前司打交道,少不得有人针对怠慢,再加上程峥从中作梗,他这些日子难过得很。
这就是程峥的目的。
他要挑起陆戎玉和裴邵的矛盾,叫他俩在宫里当个仇家,对立方能制衡,也能以此离间朔东和鹭州的邻里交情,谁料陆戎玉顶着这青紫好几日也没到御前来告状,程峥再不问,就怕这伤要好全了。
“裴邵也是,管不住手底下的人。”
陆戎玉忙拱手说:“臣御前失仪,望圣上恕罪。只是此事与殿帅不相干,也怪我交接差事的时候没说清,惹了误会,况且他们没跟我动手,是我自己先没拿稳钢刀跌了一跤。”
程峥说:“这时候你还替他们说话,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陆戎玉老实答道:“臣初来乍到,行事确有不周,有时误了弟兄们的差事,他们心下不满也实属正常,那各司衙门还时有摩擦互相谩骂呢,算不得大事。不过臣也知道,在御前当差,最忌讳就是人心不齐,这就是跟行军作战是一个道理,我爹……呃臣的父亲就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圣上放心,臣会耐着性子与殿前司处好关系的,我已经有法子了。”
程峥叫他说得一愣一愣,半响没接上话来。
少顷,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