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姜禾想起凡间那个雨天。

她抱着受伤的凤凰回家时，它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那么温暖，那么依赖。

错了。

大错特错。

若能重来，她不要捡到那只凤凰，

不要爱上那个男人，更不要同他生子……并奢望一个凡人能与天神白头偕老。

接下来的日子，姜禾都躺在冰冷的玉床上。

偶尔会听着仙侍们叽叽喳喳的议论。

“听说了吗？天帝前几日殒身了，太子殿下明日便要继位了！”

“霓裳天妃这下可要得意了，新天帝那么爱她，肯定立刻封她为天后！”

她翻了个身，空洞的眼眶对着墙壁。

这些事，与她何干？

入夜后，殿门突然被推开。

熟悉的龙涎香飘来，姜禾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阿禾。”祁墨的声音比往日柔和，“试试这套衣服。”

姜禾感到一件华服被放在她手边，触感冰凉丝滑，绣着繁复的花纹。

“明日登基大典，你穿这个。”祁墨轻抚她的发丝，“不要听那些谣言，我的天后只有你一个。”

姜禾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不明白祁墨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明白。

这三百年来的折磨已经够了。

等殿门关上，姜禾才摸索着将那套华服扔到地上。

翌日清晨，霓裳踩着轻快的步子闯了进来。

“这是，天后服？”

她踢了踢地上的华服，语气中却并无嫉妒，反而满是快意：“姜禾，昨日阿墨给天后服给你的时候，你不会在自作多情，以为他心底有你吧。”

她笑起来，“那就让我告诉你真相吧，给你这身衣服，其实是因为，阿墨刚登基，魔族余孽虎视眈眈，天后之位就是活靶子，他舍不得让我涉险，只好拿你当挡箭牌啊。”

第七章

她眼神空洞，心神微颤。

过了许久，才平静地点头：“原来如此。”

这下愣住的，成了霓裳。

她似乎无法理解姜禾的反应，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生气？”

生气？

她都要走了，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很快，祁墨和她没关系，祁澈和她没关系，

这天界的一切，都和她再无关系。

她要重新做回那个自由，肆意，无拘无束的，凡人姜禾了。

登基大典当日，九重天钟声响彻云霄。

姜禾摸索着走出寝殿，避开喧闹的人群，凭着记忆向诛仙台走去。

路上碎石划破了她的脚，树枝抽打着她的脸，可她感觉不到痛。

比起这三百年受的苦，这点皮肉伤算什么？

诛仙台边空无一人。

今日大典，连守台仙官都去观礼了。

姜禾站在台边，狂风卷起她的衣袂。

就在这时，怀中传影镜突然亮起。

“阿禾，你在哪，大典要开始了。”

是祁墨。

姜禾没说话，只是唇角扯出一抹笑，

而后，缓缓举起镜子。

她摘下覆眼的鲛绡，露出空洞的眼眶：“祁墨，这是你亲手剜的。”

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销魂钉：“祁墨，这是你亲眼看着他们钉的。”

“祁墨啊，你将我伤得遍体凌伤，怎会觉得，我还愿意……做你的天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