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带着敌人热腾腾的血。宁宜真用力挣脱了自己的束缚,回头便见一个北原勇士挥舞长刀,想要封住他去路,塔尥沙却在此时忍痛高喊:“不要杀他!”

然而与他同时、比他更快,一枚漆黑箭矢流星一般射来,噗呲一声洞穿了那勇士手臂,其巨力依然不减,竟将他生生钉在了石壁上!

那北原人发出惨号,宁宜真却心头洞明,登时心神一松。凭着这一松懈,他只觉得所有疼痛、疲惫一瞬间席卷了身体,当即便支持不住,扶着石壁双腿发软,想要倒地。

然而下一刻,视野天旋地转。

一只熟悉的手臂紧紧箍住了他,而后将他用力一拉,紧紧抱入怀里。

一瞬间山谷战场内的惨烈嘈杂、刺眼的火光全都远去,只剩浓重的尘烟与血腥气味铺天盖地,却在此时格外令人安心。宁宜真伸手回抱住萧珣肩背,用尽全身力气牢牢扣住他,男人不需多言就与他默契,发力将他单手抱起,以披风将他一裹,脚尖挑起地上一柄长刀,反手便砍向一个扑过来的北原士兵!

噗呲一声刀刃入肉透体,倒下时发出闷响,随后就是无止尽的杀戮。

目睹平叛、随军数月,这不是宁宜真第一次看到杀人的萧珣,却是第一次这样近、这样深刻。男人浑身肌肉滚烫紧绷,鲜血一蓬蓬溅洒在披风上,刀刃摩擦骨头的声音令人牙酸。宁宜真死死扣着他的肩背,只觉得手臂与手指用力到几乎麻木失去感觉,视野黑暗,一片动荡中只听塔尥沙在远处怒吼:“皇帝怎么会在这里?”

“首领,有狼群!”

“勇士被冲散了!”

一片火海里,占据制高点的盛朝士兵已不知何时点燃腐肉与狼粪,血腥和气味引来了山谷深处的狼群,青鹰部的猎鹰早已丧失战力,勇士在恐慌之下被冲得四散,心神大乱,不由听从赫律恒的喊话弃刀投降。塔尥沙满头满脸鲜血,踉跄着还在指挥:“抓住盛朝的帝师!”

“塔尥沙,你已经输了。”

海东青飞向主人,一身狼狈的赫律恒越众而出,塔尥沙被仅剩的亲部保护在中间,难以置信道:“你们……这里究竟有多少人?”

“除了我的雪鹰部,皇帝只带了两千人,从北麓关急行到了这里,还顺手救起了我。”

赫律恒目光复杂,冷笑一声:“塔尥沙,承认吧,你老了。你已经不是曾经强大、智慧的头鹰了。贪婪蒙蔽了你的心智,自大让你小看了你年轻的对手。今天风、火和狼群,甚至整片山谷,都是他的伙伴。”

赫律恒与萧珣打了几个月的仗,深知对方武力、谋算不在自己之下,否则也不会生出和谈之心。

今日他被塔尥沙暗算丢入狼群,险些命丧狼口,却在生死一线时被萧珣所救。

那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到雪鹰部亲信前来拼死救援,他才知道塔尥沙竟然挟持宁宜真来了这里,想要伏击萧珣,这才咬牙加入了后者的队伍。

此处崇山峻岭,极难寻路,他跟上萧珣,心中并非不想借机行事,同时也想看看,这个数月以来与宁宜真在战场上配合无间的年轻新帝要如何面对这样的陷阱。

而后他看见萧珣带上一支万里挑一的精锐,亲身探路,所到之处如同刺客短匕,悄无声息、见血封喉;又在靠近谷底时如同风雷火电,疾战以破对方之势。

加上对山林地形的了解,与短短时间内所能做的极尽万全的准备,他从一开始就选了两方都要。

暗夜奔袭,他始终冲杀在最前,对待自己和对待敌人一样残酷,一定要对方比自己流出更多的血。如同真正的头狼,出现的那一刻就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赫律恒带人走向塔尥沙,沉声道:“放下你们的刀,不要再为阴谋者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