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人群中挤时,她不?小?心撞上一人, 下意识低声致歉。

那人麻木的抬头看她一眼,许是?见她面目可憎, 还不?自觉畏缩了?一下,可看到她身旁的宋云纾时,眼睛却登时亮了?。

这人瘦得只剩一层皮,眼珠子?却格外凸出,他?停下脚步直勾勾盯着宋云纾,眼神满是?贪婪和渴望,像饿极了?的人对?食物?的垂涎。

随着他?的停驻,四周也有人注意到了?卫景翊和宋云纾,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宋云纾,眼神与那男子?如出一辙。

联想到逃荒的流民中没有老人女人孩童,卫景翊一瞬间只觉遍体生寒头皮发麻,她下意识牵紧宋云纾,尽量将人护在身后?。

她心跳如鼓,拉着宋云纾拼命往前挤,想要远离那些人,但那些人似乎有意跟随着她,背后?贪婪的视线如意随行?。

在不?断往前挤的过程中,她终于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格外显眼的女人,这是?她在流民中见到的唯一一个女人。

那女人同样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她大抵是?精神出了?问题,手中拎着把杀猪刀自言自语,怀里还抱着一坨腐败的烂肉。

而挤在疯女人身边的人,却并没有向觊觎宋云纾一样觊觎她,反而像避瘟神一样有意绕开她。

卫景翊见她身旁空着,便拉着宋云纾靠了?过去?。

发现有人靠近,疯女人抓着杀猪刀的手紧了?紧,猛然转头凶狠的瞪了?过来,当看到卫景翊时,她手里的刀都举起来了?。

可在看到同样是?女子?的宋云纾时,她却愣了?一下,盯着两人看了?好几眼,这才?面无表情?放下刀,将头扭了?回去?。

卫景翊见她没了?敌意,便拉着宋云纾又靠近了?些。

疯女人视若无睹,她抱紧怀里的烂肉,目光发直的盯着前方,口中不?停念叨着什么,时而发出笑声时而低吼啜泣。

凑得近了?,空气中恶心的腐臭味更加浓烈,让人闻了?想要作呕。

卫景翊屏住呼吸,侧耳听清了?疯女人在念叨什么,也看清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那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婴孩尸体,身上爬满蛆虫。

“爹娘去?得早,我把小?妹养大。”

“小?妹很?乖,我出门给人杀猪,她在家帮人洗衣裳。”

“存了?几两银子?开肉铺,男人把钱偷光了?。”

“闹灾了?,小?宝饿死了?,男人把小?妹吃了?,还骗我吃小?妹的肉。”

“他?说没活路,就当小?妹是?猪。”

“猪养大了?就要杀了?吃,猪养大了?就要杀了?吃。”

疯女人不?停的重复这几句话,又哭又笑一遍一遍,偶尔还会温柔的看向怀里的烂肉,轻轻摇晃着哼起摇篮曲。

卫景翊抓着宋云纾的手越来越紧,她感觉很?窒息,好像被笼罩在四周的绝望气息淹没,胸口格外沉闷。

手被回握住,冰凉的指尖贴在掌心轻柔摩挲,她偏过头,见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宋云纾,此时正静静凝望着她。

同样身处这人间炼狱中,跟卫景翊相比,宋云纾似乎并未有半分波澜起伏,她淡然自若,仿佛对?周遭的一切苦难视若无睹。

她实在镇定清醒的可怕,就连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悲悯,都只留给了?卫景翊。

宋云纾本就是这样的人,情?感异于常人的淡漠,世道于她不?过一盘棋局,困在其中的棋子身受苦难,又怎能入得了?她的眼。

更何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受苦受难的人并不?需要怜悯,若无力拯救他?们,那所谓怜悯不?过是高高在上者的无病呻吟。

眼前的惨剧并非她造成,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