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那感觉很微弱,但时寸瑾的确从阿努什卡的话里觉察出了某种沉甸甸的、接近骑士精神的东西。

“刮目相看。”片刻,时寸瑾轻叹地说。

“北联盟的信息库至今没有接入盟约。”阿努什卡说,“我没想过用这件事邀功。”他啧了一声,“要不是简宁利用这件事骚./扰你……”

时寸瑾笑了一声,“我还没说什么。”

脸还朝着花丛的阿努什卡安静站桩十多秒,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努力克制某种情感的流出。他冷冰冰地说:“我看了一段时间你的故事,我知道你会做什么说什么。谢谢,拒绝,保持距离,划清界限。或者说,你知道你做这些是不会有任何回报的吧之类的反问,你擅长进攻,但更擅长用敌人的问题和手段反控……”

“哦,这样。”时寸瑾打断。纯粹不想让过多的谈话主权把眼前青年再变一次傻逼谈话主权握久了,人必定会产生不切实际的膨胀欲和过剩的控制欲时寸瑾适时的,轻轻击打了一下话题,笑着说:“听上去,有谁日夜演练了好多次类似的对话,我在你想象里,拒绝过你多少次?”

“…………”阿努什卡又开始安静站桩了。

生着一张几近不老颜的银发学长浅笑一声,“怎么不说了?话题专家。”

阿努什卡嘴唇翕动两下他站的位置不太好,头顶上没有太多树荫,所以全息太阳在此时此刻几乎把他烤干,他必须张嘴呼吸空气中的水分才能活;或者菲特开了什么奇怪的网络插件,刚刚给他喉咙来了一刀,他必须张嘴,才能活阿努什卡抿绷出一条直线,张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冒险?我今年毕业,未来五年内需要独自在蛮地野巡,五年后还活着回来,直接进入北联盟议会前二十席。”

他顿了顿,说:“摩根二子在北地失踪,探险的前期目标,有了。”

时寸瑾眨了一下眼睫,专注看着阿努什卡,神情完全不像语气那样温和。

银发学长站在斑驳树荫底下,浅金色的光斑有的落在他肩头,有的落在睫尖,他轻眯眼睛,银瞳浅透,视焦一动不动,令阿努什卡想起看似清澈见底,实则深抵百米的可怕冻湖。

那双眼睛凝视他,视线轻盈,也重如高强水压……三,四……阿努什卡后退几步,站进后三步的一片浓密树荫中,树荫的阴凉一点都泼不散他心头炸起的烫热。

“我熟读你曾经的冒险故事。”阿努什卡张嘴说,“整片大陆,你的冒险版图上,北联盟一片空白。”

“让人心动的绝妙邀请。”片刻,时寸瑾说。

阿努什卡抿唇,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时寸瑾摇摇头,“至于摩根二子……”时寸瑾想到头先简宁微笑说的再联系,还有什么不清楚?

尼禄·简宁带出来的继承者连找筹码的方式都一个德行。没有好用的筹码,行,自制一个。

时寸瑾对阿努什卡说:“我对那孩子的去向有些头绪了。”

阿努什卡绷着脸,心中发沉。对菲特这样地位的人而言,“有些头绪”基本等于事情落定,知道答案了。这又是一次体面的婉拒。

“还有五分钟演讲开场,你是第二轮上台还是第一轮?”时寸瑾主动打破沉默,开始往回走,“现在走回去也差不多了,来吧,学生代表,别迟到。”

“你淡出大众视野三年。”阿努什卡跟上,再次变话题,“对外交代是在钻研大陆过往光辉历史,但我想,北联盟那一片除了被除名的安东尼,其他记录仍是空白。”

“喔。”时寸瑾往前走着,笑了一下,“埃蒙领事很有个性,不爱做慈善……他在任四十年,是一个时代的支撑者,不好改变早年制度。他能放你们出来参与普罗米修斯项目已经很让我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