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莱尔是流动的水,可以被不同形状的瓶子装载,也可以被蒸发,成为点缀天空的彩云,硬邦邦的拳头冲过去,她轻飘飘地散了,一回神,她又聚成新的形状,百毒不侵。
他不得不承认时力说的话是对的,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一个没有缺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而她就是这样的人。
这么晚的时间,他不相信会有人会愿意来找自己,如果有可亲的家人、有一起可以玩得来的朋友、足够丰富的课外活动,他这么一个边缘玩伴,足以被撇至脑后。
除非只有一种解释,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
畸形的怪胎。
同类之间的臭味相投而已。
这样的思路让他很有安全感,后来知道李莱尔需要钱,他更心满意足了,反正他有很多钱,唯独没有一点爱。即使她给的爱是假的,吃进肚子里仅能填饱虚空而已。
一开始他对她不做任何期待的,慢慢的她竟引他频繁自我怀疑,如果是假的爱,会有人愿意持续十几年吗?现实里分离了,梦里还撕咬着他不放,会有人愿意莽撞地跋山涉水,同临死境?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她,也不会有现在的他了。
就算是有所图谋,也该计算效率。
十几年,所有人都往前走,爱新的人,做的新的事。
而他们仿佛还站在原地,装作互相厌烦的样子,还在吵你喜不喜欢我这样幼稚的架,一点也不成熟。
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响指,李莱尔的个子不断拔高到二十多岁的样子,可他还是看不出她的脸和小时候的有什么区别。
“你在傻笑什么?你从我上山那天一直这样盯着我笑,我害怕。”李莱尔两手捏紧拳头,束在胸前。
“我笑得不好看吗?”
“比你哭的时候稍逊一筹。”李莱尔用手指捏出手势。
“胡说,我什么时候哭过。从小到大,我从不在别人面前哭。”话一说出口,时崇联想到那一天,李莱尔说她爱他的全部的时候,他被她牵着鼻子走,真落下泪来。
“所以从小到大,我在你心里就不是别人咯?”李莱尔歪着头,瀑布似的长发沙啦往下坠,她将脸贴近他,直问到他的跟前。
“嗯。”他沉重地应了一声,逞李莱尔不注意,将手掌缓缓附在她的颈后,“这么久了,你才知道啊。”
李莱尔怔了一怔。
时崇闭上眼睛,迅速伸嘴轻轻含住李莱尔的上嘴唇。
这使得她吓了一跳,一掌猛推开时崇使他后退几步,她狐疑地环顾四周。
“胆子这么小。 孩子出去外面玩了,阿姐收拾田地,你放心吧。”
“你心眼也挺小。”李莱尔反驳道。
“心眼小,有心眼小的好处,刚好只能装下你一个人。”
李莱尔不由得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见他不似从前那般好捉弄,慌忙问, “从哪学来的车轱辘话?”
“跟你学的。”时崇温柔如水地称呼她,“小莱老师,要把我听到的,都背给你听吗?”
李莱尔连忙踮起脚,抬起两手捂住时崇的嘴巴,“别,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你以后只说给我听就好。”他顺势吻住她的手掌心。
两个人约好一起出去逛逛。
时崇踏进屋里,等李莱尔的身影在庭子里消失后,才抱起听筒接话,“山下到村里的路什么时候修好?”
秘书说,“还有一两天吧。您急着回来吗?”
时崇看向窗外,李莱尔已经收拾好了,她借穿阿姐家的一条连体旧白裙子,站在墙角的树荫里,用脚尖踩中树杈漏下的一个个光点。
裙子昨天单拎出来,其实没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