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樾不喜欢沉重的命题,甚至为此感到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渴望延长“年轻”二字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只活在“阳光假期”,目光只聚焦于当下的快乐。
但时间不停流淌,不可能单单眷顾他一人。
外公在老去,邱奶奶的手风琴失去了战友,生命中有许多离别是无法规避的。
他还想到儿时那个永远弥补不了的遗憾,拉琴的手忽然有些颤抖,恍惚中竟拉错了一个音。
他急于调整自己,没注意到周为川的目光。
陈爷爷走后,岑樾收好琴,站在湖边久久地放空,直到周为川走过来,一手接过他的琴盒,一手将他搂住。
“我只是觉得很遗憾。”
岑樾被湖面荡漾着的碎光晃了一下眼,垂下睫毛:“九月份我本来打算来看看他们俩的,结果因为工作和应酬,临时改了行程。”
“周为川,你也有过类似的遗憾吗?”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总在经历,是只有我这样吗?”
他侧过身,看向周为川的眼睛,仿佛是出于本能地向他求助,让周为川很想揉开他蹙起的眉头。
周为川说,有的。
“父亲去世以后,我来北京上大学,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毕业以后把我母亲接过来,让她过上好日子。所以我做了很多兼职,家教、外卖,还有在台球厅陪练。”
“三年下来,是攒了不少钱,可到最后也没能让她享上福,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周为川讲起往事时,语气中没有沉重意味,听的人能清晰感知到时间已经完成了过滤,只在他身上余留下一份释然的温和。
岑樾眨了眨眼,想起周为川说过的,他赚的钱只用给自己花,没有其他压力。
原来他并不希望这样,这是一项遗憾。
“我很少和人说起这件事,因为……”岑樾彻底转身面对周为川,脸埋在他肩上,声音很轻,说悄悄话似的:“说了你不要笑啊。”
“我谈过很多次恋爱,而且只喜欢年纪比我大的,我怕别人觉得我是因为从小缺失父爱,长大以后把这种感情寄托在恋人身上,所以才只找比自己大的。”
周为川捏了捏他的后颈:“那你是这样的吗?”
岑樾摇头,呼吸略带急促地扑在周为川颈边:“不,我不是。”
“我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那些话听着很不舒服,好像我有什么心理疾病一样。”
他攥住了周为川的风衣下摆,语速忽然加快,像是怕说慢了就会被误解,会被挑出破绽:“周为川,我对你一见钟情,和我爸爸是不是去世了没关系。”
一双宽大的手覆上他的后颈,反复温柔地摩挲,轻揉,直到他松开那块被攥得皱巴巴的衣料。
周为川握着他的后颈,忽然加了几分力道,说:“我知道。”
这在床上通常意味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掌控,在此刻却跨领域完成了安抚。
因为他这句肯定,岑樾轻轻松了口气。
然而他很快又紧张了起来。
不只是因为坦诚剖开自己的秘密并不容易,更是因为,涉及到动机的问题,他从未和任何一任男友提及此事。
周为川是各种意义上的第一个。
有路人注意到他们抱在一起,因为两个人长相都太惹眼,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岑樾知道不应该再停留,在心慌意乱中,他压低声音,像在对周为川保证,说:“那你也要知道我爱你。”
……
王府井有一家肯德基,开了有三十多年,在二层,靠窗的座位能看到步行街。
彼时电商尚未兴起,王府井的各个商厦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