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了,岑樾想说。
可在四面八方压来的关于成熟立事的催促中,他又舍不得这点不同的声音。
他不记得家里有没有蜂蜜了,夜风渐起,吹得他有些头晕,他答非所问,喃喃道:“周为川,我想你了。”
表白那晚,是他第一次直呼周为川的名字,这是第二次。
“想我什么?”周为川问。
岑樾想得太多了,目前最想的是这个:“想你抱抱我,面对面地和我说刚才那些话。”
“周为川又没抱过你,你拿什么想?”
这句话的内容着实不近人情,但周为川的嗓音没有变,依旧可以被归为温柔的范畴,还多了耐心询问的意味。
太矛盾了,岑樾无法分辨,只感觉头晕得更厉害了,不想听他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你不许说话了,周为川。”
他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几乎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说醉话,声音很闷:“你肯定也有点喜欢我的,干嘛不承认?”
“你一点都不诚实。”
抱怨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我的东/风-4/1快拼完了,还差一点点……我马上就可以上周老师的课了。”
他想自己是真的喝醉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耍心眼,也不兜圈子,话语间掺了情绪,还有浓重的孩子气:“烦。要不是北京太大,我真想马上就见到你。”
他不让周为川说话,周为川就真的不说话了,饶有兴致地听他念叨完,方才问了句:“见面了要做什么?”
“罚你。”
“哦?怎么罚?”
“想怎么罚就怎么罚,”醉意彻底漫上来,岑樾歪着头,迷离之中,忽然笑了,“反正我想要的……全都要拿到。”
亲吻拥抱,面对面的温柔话语,还有你这个人。
……
北京是很大,如同一座钢铁森林。
平行的一号线和六号线贯穿西东,二号线将中心框住,十号线是外围的圈套,更有纷乱交错的十余条线路,共同组成城市密密麻麻的血管。两个起点不同,终点不明的人,就如同两片叶子被丢进人海川流,航迹相交的概率约等于零。
幸而今晚的月亮皎洁明亮,饶是城市的人造光再密集,也挡不住它的光。
天涯共此时。
此时此刻,电话另一边的周为川望着窗外,脑海中莫名跳出这一句诗。
今晚周为川难得准时下班。
到家刚好六点钟,他简单做了顿晚餐,于七点钟结束晚餐,于八点钟打开门,签收花束,更准确一些,应该是花篮。
岑樾的电话打进来时,他正坐在书房读一本二手书店淘来的书,《数学的模糊与艺术》,电话打断了思考,他便摘了眼镜,将书放到一边。因为视野不清晰,眨眼的频率变慢,有点像是在放空。
花篮就摆在他眼前,成为他桌子上较为格格不入的一样物品。
他书桌上也有一只东/风-4/1的模型,不过比岑樾的积木小上许多。合金材质,烤漆印刷,适合作为桌面摆件,是去年中秋节,他在单位抽奖抽到的,特等奖。
那次抽奖在后来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笑话,因为奖品实在滑稽。
抽奖地点就在一楼大厅,午餐过后,长队从大厅排到楼梯拐角。大部分人只是想凑热闹,对奖品没有期待,月饼、钥匙扣之类的也不错。
周为川也排队了。
接近队伍尽头的抽奖箱,他才知道原来参与奖是一颗水果糖,还是食堂超市买的那一种,口感十分接近塑料。工作人员捧着一个罐子,掏出一颗又一颗,面无表情地递给抽到的人。
中秋节,奖品是毫不相干的水果糖,确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