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窝在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大哭至崩溃,几近疯狂地砸烂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也许,那天的疯狂就是抑郁症的前兆。
我怪命运不公,我恨我的父母,更讨厌曲莹。
明明是同一个父亲,凭什么曲莹是众星捧月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我却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日日打工才能勉强交得起学费。
凭什么曲莹的母亲可以坐宝马穿名牌,而我的母亲却惨遭抛弃,年纪轻轻就得了抑郁症疯疯癫癫最后惨死在空旷的马路上。
明明我的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女,只不过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听信了渣男的鬼话,才未婚先孕落得如此下场。
我好恨!
我恨所有人!却唯独恨不起来沈向阳。
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间一片狼藉的小屋里度过了怎样的三天。
期间,我有想过,如果我就这么死在这个破土房里,过多久才会有人发现我呢?
三天?
五天?
一星期?
一个月?
还是一年?
那天以后,我删除了沈向阳的所有联系方式,按照原本的计划顺利考上了一个海滨城市的一本。
我不想回来了,再也不想。
上大学的第一年,学校组织大一新生体检,我被查出轻度抑郁症。
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自己成宿成宿的失眠,白天精神恍惚,情绪低落。
虽然学校有心隐瞒,可体检的同学那么多,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几乎第二天就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医学系临床一班有个女生得了抑郁症。
自那以后,原本就如履薄冰的社交关系,也瞬间降至冰点。
有一天下课,我提前回寝室,偶然听见室友聊天。
“你们有没有觉得岑夏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你们说,她的抑郁症是不是又严重了?”
“啊?真的吗?自从上个月听说她有抑郁症以后我都不敢看她了。”
“我也是,我听说得抑郁症的人很可怕的,有的人甚至还会拿刀杀人,我好害怕啊,我想换寝室。”
“啊,你别吓我啊,你这么说我也想换了。”
我知道,在那些十八九岁的正常女孩眼里,抑郁症是很可怕的病。
那天以后,我就主动申请搬到校外去租房子住,每天学校、打工的餐厅和出租屋三点一线。
大四那年,我无意得知沈向阳和曲莹马上就要结婚的消息。
那天,我很平静,平静到我没有听到这件事之前,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过沈向阳了。
平静到可以接受他们结婚生子,我甚至觉得,再过一阵子,我也许可以平静到可以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但是当天晚上,我吃了比从前多四倍的药量才堪堪入睡。
我多希望能够就此长眠,可是我知道药量远远不够。
第二天黎明之前,我又一次睁开眼,我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比从前多睡了两个小时而已。
那天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吃药让自己好起来,努力地让自己忘记沈向阳。
我想着,或许,等到沈向阳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光鲜亮丽的,以宾客的身份出现在婚礼上,给他们包一个很大的红包,祝愿他们白头到老。
就连我的心理医生都说我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如果发展得好的话,也许再有一两年就能痊愈了。
就在一切都按部就班,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却戛然而止。
大学毕业那年,我偶然得知,沈向阳三天前死于胃癌,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