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到顶峰。

他回到了穆罗尼亚,重新适应轮椅上的世界。乍看什么都没有变,再看,一切好像又都不同了。

不。不是他们变了。是他变了。

吉布森攥握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湿粘的血在指缝蔓延。

他读过的很多书,都在说,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只要坚持,总有一天可以到达梦想之地。只要站起来,就能重新找回自我。

都是假的。

回报是有。和努力不成正比。是可以到达。那不是他最想要的。也的确可以重新站起来,将破碎的肢体缝合拼凑,但灵魂被扯碎绞烂的地方,痛苦如此鲜明深刻,烧灼透骨入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哀嚎,永远不可能愈合。

伊登·洛奥斯特对他和之前一模一样。

吉布森起初有点惊讶。后来他明白过来。那些虫对他态度大变,是因为之前想在他身上谋求什么。

而洛奥斯特?

从始至终,他和未来的洛奥斯特大公都不在一个平台上。

以前他曾觉得,撇去洛奥斯特的光环,对方很普通伊登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现在,他嗤笑自己原来的天真。

伊登·洛奥斯特是朵未尽侵染、无垢美丽的花。他自由生长、勇敢飞翔的前提,是洛奥斯特家族几十年如一日的保护和源源不断的爱意浇灌。

所以他不像自己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放松。所以,就算他遭遇和自己一样的意外,他也不会像自己这般痛苦绝望。

每次看到洛奥斯特,吉布森总是会想到他本可以拥有的虫生。

他们那么像,却又那么的不同。而如果没有他,吉布森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丑恶和阴暗,永远也不会再多背负上这让他窒息的重担。

古达贝吉是意外后,吉布森首次使用轮椅单独出行时遇到的。

那天,他享受了久违的日光和虫群,阴郁的心情刚刚好了那么一点,阴云飘来,暴雨骤降。

瑞德哈特夏季的暴雨非常可怕。短短十分钟内,水便蔓延到了小腿。供残疾虫行走的小道被乱停放的杂物挡住了。他被困在坡道的下方,身边的虫行色匆匆各自奔跑,没有一只多看他一眼。

他颤抖着身子、挣扎着想要调转方向。结果他摔倒了。轮椅哗啦地空转,他半边身子栽倒在污水中,眼睛都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