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手臂的挥动,水珠飞溅出去,次旺嘴唇翁动着似乎在念诵什么,舒乔听不懂,但猜测应该是在持咒。
周围的乡民们纷纷仰头,看着次旺用手中的枝条将露水洒向头顶那片晴朗无云的天空。
舒乔上网搜了一下,煨桑节是古象雄时期流传下来的重要仪式之一。根据雍仲苯教的经书记载,本尊护法等俱不食人间烟火,只要闻到桑烟的香味便如同赴宴。所以在迎请神灵前,要焚香净化周围环境。而「桑」在藏语中有着「清洗、驱除」的含义。因此燃桑既是祭神祈福,也是驱邪避祸。
煨桑仪式结束后,仓拉说,等日落时乡里的人们会在山坡上庆祝节日,如果他们有兴趣,也可以来参加。
太阳已然落入地平线,大半的天空都已是一片幽暗的深蓝色,只剩一丝橙红的余晖从山峦的边缘溢出来。
山坡上点起篝火,早些时候参加了煨桑仪式的乡民此刻都聚在一起。虽然他们几乎不懂普通话,人却很热情友善,看见舒乔他们几个外乡人都会说上一句「扎西德勒」。
锋利的小刀从风干的肉上切下薄薄的肉片。弦琴弹奏着轻快的旋律,伴随着悠长的吟唱,乡民围在火堆旁载歌载舞,喝酒聊天。
仓拉走过来,给舒乔递了一杯不算澄澈的、麦色的液体,说:“试试吗?家里自己酿的,特别香。”
酒是温过的,酒液入口柔顺温暖,带着浓烈的青稞香气。顺着喉咙流下肚后不一会儿,那股劲儿反上来,让舒乔感到胃里连带喉咙都像烧起一把烈火。
热气氤氲着酒气,伴随着呼吸从肺腑中被压出来,化作一阵白雾飘入夜晚的寒意中。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苗在渐深的夜色中闪动跳跃,舒乔看着那些火光,很少见地开始思考起未来。
或许是接收到了父母留下的爱与期望,又或许是事已至此,再悲观消极也无用,舒乔反倒是开始对于未来有了些积极的、近乎美好的幻想。
他想着这件事结束后,自己可以回学校把剩下的学上完;想着以后要在哪个城市定居更方便;想着要怎么对任子宁、严宥安和谢愉三个人更好一点。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垂垂老矣的那一天。
有人挨着他坐下来,舒乔侧头看了眼,是严宥安。
这人平常都戴隐形,现在估计是把隐形眼镜摘了。所以眼神有些不太聚焦,并且下意识地半眯着这个表情让他看上去没那么冷淡了。
跳动的火光倒映在那张白净的脸上,这人有种很奇怪的能力。哪怕周围再热闹,他都会显得非常安静。
舒乔把腿上的毯子分了一半盖到严宥安腿上。
漆黑的夜晚、温暖的篝火、喧闹的人群中,再加上一点点酒意,这个时候这个气氛其实很适合谈情说爱。
舒乔也感觉到严宥安仿佛有话想说,他还悄悄期待了一下。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后,却听见那人问道:“我们之前猜测,在研究、解读碑文的大概率不是刘岚清。你记得你父母寄给刘岚清的信吗?”
他当然记得。那是一封回信,语气比较委婉,大概意思是他们无法提供任何详细的信息,也奉劝刘岚清不要再深入探究。
换句话说,当时的刘岚清为了解读石碑应该是主动联系过舒乔的父母。只不过舒乔的父母显然清楚其中的危险,所以拒绝提供帮助。
“我在想,既然刘岚清最后还是解读出了石碑的内容,那他用的那些香以及被屠骨迩吞噬掉的人,是不是都是和这个目的有关?”严宥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俞春江的病历里提到过,她生病后会念叨一些奇怪的语言,其中似乎指向了'神'和某个地方。就好像她'病变'后,似乎取得了一种微妙的、与神的联系。”
这个推测非常绝妙,以至于笼